春节,樟园只有方识晨和吴桂芳,周俊柏想带他回周家过节,再三询问依旧只有拒绝。
上次李学斌介绍的兼职因他完成良好,设计公司愿意保持长期合作。
节日期间为麻痹自己,方识晨闭门不出,整日画图。
闲暇时他竟然开始学习算账,一来二去:若这份兼职稳定做下去,一年不过十来万,并且是在耗尽业余时间的情况下。
他不得不慎重考虑:如今需要学习的知识还非常多,长远来看,这只会让他得不偿失。
开学后,尽管对方提出增加报酬,他依然推掉了这份兼职。
忙碌使他生活、心情皆变得简单,他有时候还是会想起余博衍——自元旦节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不知那人是否还在怨他。
很多失眠的夜晚,他不是没有妄想过:很多年后他有能力支撑起方家,父亲动容他的坚持、不再阻拦他们在一起,那时候如果余博衍还是单身,他会将那人追回来。
可一觉醒来,他又认为可笑至极,无论是他还是余博衍,除开外部因素,他们也很难回到从前。信任一朝出现裂缝,便需要无数个日夜缝合。
何况,他凭什么要求那人等他呢……
新学期乔磊谈了一个女朋友,在校外租下房子,很少再回寝室,不过他时常邀请方识晨去家里做客。
方识晨也不和他客气,只要有时间周末便去蹭饭。
清明假期,方识晨回到荣城第一时间去探望方文宏。
一月不见,父亲气色好了不少,他非常高兴,不禁觉得即使冬天再漫长,春天总会来到,曾认为不可跨越之事,时间会站出来证明一切。
假期第三天是清明节,天上下着小雨,周俊柏坚持陪他去城东陵园。
或许见过父亲安然无恙,心情跟着变好,他竟也懒得争辩。
许久未见,黑白色的母亲永远年轻漂亮、爷爷亲切和蔼。尽管做足准备,方识晨仍没有控制好情绪,捂住脸放声痛哭。
周俊柏为他撑伞,神色沉重且认真。
临走之时,见他伤心难过,周俊柏对着方陨墓碑,语气郑重:“方爷爷,您请放心,我会照顾好识晨,有我在,他不会受苦。”
他愣怔一瞬,随后转过头去,原来这人并不是余博衍……
回程路上,两人皆是沉默,从城西回樟园的景色依旧陌生。
不知过去多久,他主动说话:“周俊柏,今天谢谢你。”
“不用谢,我该做的。”
“没有该或者不该,作为朋友,我必须说谢谢。”他不自在,“听桂芳姨说,你是从外地连夜赶回来的,如果是因为我,以后请不要这样。”
明显拒绝之意,周俊柏却不以为然,或许有过肌肤之亲,他已经擅自将方识晨当成所有物。
“识晨,这是我心甘情愿,你就别管了。并且你也不愿方叔叔担心吧,我只是想替他好好照顾你而已。”
“……”
他忍不住蹙眉,这人总拿父亲说事。
为缓和气氛,周俊柏转移话题,不过几乎是他在自说自话。
他也不介意,反正方家在他手上、方识晨和余博衍也已了断,他有的是时间……
下午,方识晨将自己关在房间、通过学习麻痹自己。
三点过后天气放晴,他心不在焉,纠结一阵后,趁周俊柏外出还是溜出门去。
方识晨打车来到城西陵园,精心挑选一束白色栀子花,随后独自上山。
去年来这里,他和余博衍还是恋人。
“阿姨,余博衍一定很思念您。请您保佑他……”
“阿姨,对不起,请您原谅我……”
“不原谅也没关系,请您一定保佑他……”
雨后天空澄澈如洗,方识晨独自一人待在半山腰,大脑放空,竟难得轻松、安宁。
时间不知不觉溜走,太阳落山、晚霞将影子拉长,手机突兀震动起来。
他回过神没有接电话,而是不紧不慢下山……
车子到达樟园,夕阳下别墅宁静、幽远,对他而言,来这里的每一次仿佛都是第一次,陌生又抗拒。
刚下车,周俊柏立刻向他走来,“你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天气不错,出去走走。”
周俊柏克制着怒意,“你就算出门,好歹和我、或者桂芳姨说一声,打电话也不接,非得让我们着急吗?”
“不好意思。”他并非故意不接,只是不愿在陵园接。
周俊柏喘着粗气,似乎不接受他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