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钟山计划的标志,这里应该是面试中心的服务器机房。”席箐点了点黑色服务器机柜上印有的图案,“我们这次面试的项目其实并不简单,肯定有自建机房进行大量运算,我听说机房就在顶层。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们现在就在钟山计划的机房内。”
周海壹对计算机只能算是入门选手,他的屁股现在渐渐泛起火辣辣的感觉,直叫人无语凝噎。席箐饶有兴趣地拉着周海壹在机房内侧打转,周海壹提醒道:“我们在这儿乱走真的好吗?会不会有摄像头?这里是机房重地欸……”
“我倒宁愿有人从摄像头里发现我们的存在,好放我们出去。我更担心机房的门打开之后,外面还是一片奇异景象。”
周海壹一听,不禁打个寒战,此时周海壹的肚皮已唱空城计,终于忍不住从书包里掏出面包,撕开包装袋,大口大口地啃起来。席箐还不算太饿,只是周海壹递过来的时候,他偏过头来啃了一口,算是垫了肚子。
他们绕了一圈,终于,席箐说:“找到了,消防系统。”
靠近管理员操控台的角落墙面上,装有一枚覆有玻璃盖的消防警报键。周海壹问道:“按下之后会怎么样?会有人过来检查吗?我们在这里岂不是很奇怪?”
看看这两人,一个是狼狈的周海壹,另一个是穿着睡衣的席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现在服务器机房的科技行业人员或是技工。席箐显然是受够了这种突如其来的困顿处境,只说:“大不了就是他们报警,把我们送进警察局。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们是从墙里穿越过来的,如果这里装有摄像头,所看见的我们也是从墙内凭空出现。我觉得作为一个科技公司,钟山计划应该会对这个现象更感兴趣。”
话音刚落,席箐注意到管理员操控台后的墙面有不同寻常的光效。机房这层作为顶层,天花板更高。后台的墙面在高约两米处便换成了仿佛云雾的毛玻璃状墙体,光就是从那里面来的。
管理员操控台的三面都环有铁网以作阻隔,席箐福至心灵地想到了钟山计划的一个传说。
据他在伯克利的前辈说,钟山计划的面试点通常都会配有该公司标志性的生物计算机,虽然是比起正式厂房要逊色许多的简易版本。席箐问过,这些生物计算机是所谓生物晶片集合的装置,还是其他的科学技术,前辈摇摇头,他也不算清楚,只说:“我想应该是近似生物的东西?只要不是病毒就好。”
病毒作为具有核酸结构且增殖方式简单的类生命形态,一直以来是这类生物计算机以及生物相关纳米技术的研究大热点之一。
席箐脑内缓缓放映着这一片段记忆。这道墙后面是钟山计划给面试中心配备的简易生物计算机吗?我能用它做什么?什么样的项目需要用算力这么大的数据中心?它究竟是什么模样?会带来风险吗?才经历过几年病毒风波的席箐不自觉地这样想着。
一旁的周海壹知道席箐陷入了思索,他也不出声,心中默想另一件事:完蛋了,如果我和席箐一分开就出事,那我们岂不是要一直做连体婴?他们之间的距离估计不能超过太远,参考之前席箐留在他家的距离……啊啊啊,周海壹愁得头秃。
之前在浴室里还开着手机,一落到机房,发现有电话信号之后,周海壹火速把手机关了——万一他被电话轰炸怎么办?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释呢。
“抱歉,我走神了。周海壹,我按消防按钮了,你也做好准备。”
“灭火系统不会突然打开吧!”周海壹古灵精怪地从书包里掏出雨伞,果断撑开。大白天的在室内撑伞,路过的老人看到了都要感慨一句,小伙子你这样容易白日见鬼。
周海壹的脑回路奇怪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席箐面无表情地躲到周海壹的伞下,打开玻璃罩,按下消防键。
霎时间机房内灯光俱暗,紧接着便是红光轮闪,警报声巨响,差点把席箐和周海壹的耳朵轰聋。不过烟雾系统没有感应到烟雾,加上机房内都是贵重电子设备,消防设备的首要灭火方式并不是喷水。周海壹只能把伞收回,免得两人不好在机柜间的狭窄通道中行进。
他们正既紧张又期待地等待钟山计划的员工过来捞人之时,忽然二人同时感觉到一股彻骨寒意,仿佛一双瘦骨嶙峋的巨掌握住二人的后脑勺,直要捏破他们的颅骨和颈椎似的。
周海壹的心脏狂跳,他下意识想扭头,手掌却被席箐重重地捏了一下,似乎是席箐看破了周海壹的想法,让他不要这么做。
不知室内哪来的横风,肯定不是空调,因为机房内是中央空调,从上往下吹气。室内温度正急速降低,不过几分钟,席箐便呼吸间吐出白烟,但两人穿的还皆是夏装。
这是一种非常原始的恐惧,直接越过人类的意识系统,作用于大脑各个中枢,将恐惧的后续反应传达到机体。所以席箐和周海壹两人才动弹不得,恐惧到极致,连逃生的意愿都没有,全身都被恐惧所支配。
火警警报依旧响个没完,在荧荧红光之中,若是调转视角,可以看见四米多高的机房中正悬浮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墙体内俯探出头、颈与肩膀的上半,以及一双各有尖锐七指的巨手,其头面部极度光滑,如似头戴黑色绸缎面纱的无相的夫人,又像原本就无五官的初雕的偶人。伴着管理台后玻璃暗室的诡异变光,黑影的出现虽可怖,但又给人以一种严谨优雅之感,姿态端正,如忽然降临的审判天使。
周海壹和席箐没有注意到,他们背靠的墙面正是浴室门开的墙面。如果他们知道会以这种方式在机房被诡异的事件罚站,他们还真不好说是留在浴室比较好,还是来机房比较好。
周海壹只感觉冷,而席箐感觉更不妙。他脊背上的伤口仿佛被人用利甲从上到下地划开,疼痛如新,冷汗和血一起淌。
室内红黑色调轮替,如死亡的危险具现化。周海壹害怕极了,他向来胆子极小,但他能感觉到席箐比他失温更快。周海壹心里担心,终于微微偏头过去,看向席箐,却发现席箐整个人脸色已经惨白。
周海壹隐约间看到了黑影,看到了那尖锐的手指,也不知道周海壹哪来的勇气,可能是之前在家里迷路三天,他的胆量不知不觉还是增加了一些,周海壹愤怒地举起手中的雨伞,爆喝着挥向警报灯轮闪下的可怖未知物:“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只是!无辜闯进来!没有想要怎样——!放开!!”
周海壹一通猛力乱挥,还在摸黑中不小心给了席箐一棍,席箐这才大梦方醒,感谢周海壹的急智。席箐拉住周海壹大步跑起来,跑向门的方向。
黑影并不甘心于此,它的巨大双手贴在墙面上,似乎要将自己的身体完全从墙内拔出那样,然而正在这时,机房的大门终于打开。
是走廊的亮光!是活人!周海壹不自觉间步子迈得更大了,半拖半拽地将席箐带了出去,直接擦身错过前来开门的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