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箐说着,深喘着,周海壹的神色那么担心,可他好好的,席箐渐渐找回理智。他还记得手腕上的红绳,但现在一看,就连手腕都是空白的。浴衣兜里什么都不剩下,没有名片也没有红绳。席箐有些搞不明白了。
周海壹跪立在床上,把席箐拥入怀中,压他脑袋在自己胸前,让席箐听自己平缓的心跳,“没事的,就是噩梦。你太紧张了。我刚才什么事都没有,你看,你不也是什么事都没有吗?”
周海壹不想让席箐看见他现在的表情,假笑比哭还难看,他没自信能装得那么好。
接下来一整天周海壹都提心吊胆怕席箐接到电话,而他自己收到了室友的消息,说郭蔚帆现在还在休息,他的父母都来了,晚上可以去看他。
做了那样的“噩梦”,席箐必不可能在酒店里久留。周海壹知道席箐心中仍然怀疑着,但席箐自始至终认为是自己带来了灾祸,所以在周海壹面前装作没事人。他们就这样互相伪装着,就算发现对方有些许不对劲也就可以不点破,因为两人都心虚。然而心虚到快吐出来的是周海壹,席箐身体不舒服,他也一样。
可令人惊讶的是,席箐真的没有接到任何席明远的电话。
想想也是,席明远跑来儿子休假的城市和男人约会,在水池里差点溺水身亡,就算警察知道了,席箐也不会知道,除非席家就是故意给席箐添堵。好歹这回席明远和赵妍丹学会了私下处理事情。
席箐从酒店回来之后就生病,烧到四十度,迷糊着眼睛在网上打了假条,项目组爽快地给他批了病假。周海壹跑前跑后地照顾席箐,这就是于心有愧。
关于B面,关于SPC-47,关于周家的那些事,周海壹翻来覆去地想,把周辛楣的叮嘱刻在大脑里。他给席箐熬粥的时候在想,出门乘车时也在想,到了医院甚至见到病床上的郭蔚帆,脑子里也还是席箐,和那威胁性十足的B面。总而言之他现在是暂时把B面关进了他的身体里,但B面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溜出来,周海壹并没有和B面建立完全的感应系统。
“叔叔阿姨好,我是郭蔚帆的室友,不好意思现在才来看他。”周海壹放下果篮,郭家父母说他太客气了,嘴巴上象征性地念叨几句,说可能是郭蔚帆戴耳机打游戏太久了,让耳道变得脆弱,医院处理得很好,康复后不会影响听力。
郭蔚帆还隐隐头痛耳痛,但已经比白天时好很多了,他现在暂时听不见别人对话的内容,但可以在手机上用文字转录软件,感谢科技呀。
郭蔚帆喊来周海壹,周海壹坐在一旁的木椅上,见郭蔚帆打字说道:“那天我接到了未知的来电,先打到了你的手机上,后来打到我的手机上。我一接听,耳朵就出事了,你说那边不会在放什么超音波吧?你要是看到了那样的来电可千万别接啊,我已经报警了。”
未接来电?周海壹还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他连忙打开手机,打开通话记录界面,果然发现他昨天在开跑之前有一通显示未知来电人的电话。
周海壹打字和郭蔚帆聊天,突然感觉胃很不舒服,像是吃进肚子里的B面在胃里作威作福,或者只是纯粹因为麻烦事太多而胃里起反应。如果郭蔚帆出事也跟周海壹的身世有关,那周海壹真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把自己活成一个麻烦精,跟全世界鞠躬道歉!
他在郭蔚帆病床旁坐了一个多钟头,见郭父郭母要休息了,周海壹才告辞。晚上十点,周海壹在住院部的一楼见到赵妍丹带着律师,在和蒋先生对谈。
原来席明远和他的男姘头也住这里。
周海壹只觉得就连医院也都是呕吐物的味道了。他小心翼翼地贴着一楼墙壁的边走,没让赵妍丹看见,但他离开前和蒋先生对视了。人在他们酒店出事,赔钱难免的,赔不明白的话还得吃官司,但这钱拿到手也屈辱至极。
出了医院大门,走几步就到公交站,周海壹打算坐公交回去,等了没一会儿,面前忽然停下一辆豪车,原来是谈完事的蒋老板。
“小周啊,过来。”蒋老板招手,车站其他人都看着周海壹,不知道这是在演哪一出。
“以后用这部手机联系,是加密过的。”蒋老板递给周海壹一部手机,“注意安全,拜拜。”
“……”
周海壹还以为这蒋老板是要载他一程呢。这车标周海壹见都没见过,什么牌子啊?真让人头大。
席箐烧到两点才降回三十七度,周海壹收起温度计,“我终于可以去睡觉了,席箐,你看看你,是不是该给我什么奖励或者感谢?”
席箐呼出一口热气,“我总感觉我像是遭了什么报应一样。”
“报应?你能遭什么报应?”
“你脾气真好,周海壹。能不能晚上陪我睡觉?”
我脾气一点也不好,席箐。否则我的B面不会这样伤害你。
周海壹这么想着,轻轻爬上床,把席箐挤到靠墙的里侧,两人盖上薄被。周海壹说:“说吧,你怎么会遭报应?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暂时还没做。我想起小学的时候别人骂我白面仔、娘娘腔,你就天天帮我打架,我只要帮你鼓掌就好。初二的时候,你每周都过来,我们晚上在公园喂蚊子,被流氓搭讪,还是你帮我打架,那次你脑袋被打破了,头皮缝了四针,但我从来没有在这种事上受过伤。我说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想的是这些年一直借你的好处和善心,能躲就躲,能赖就赖。”
“席箐,你别来这招,夸我几句还想继续赖是吗?”
“我没办法和别人发展亲密关系。你是我最亲密的人。”席箐感觉自己眼睛都烧烫了、烧红了,他用手背压了压,“周阿姨允许我们同居吗?我爸妈那边当他们不存在就行。”
“什么意思?你承认我们在同居了?”
“还能不是同居吗?我们最后一步都做过了。”
周海壹忽然掰过席箐的脸来,“你看着我,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
周海壹把席箐的手扒开,让他面对自己。眼睛,琉璃色眼睛。周辛楣说,这是B面影响的结果,多出现在B面刚离开或是刚进入身体的时候。现在,这是B面刚离开的戒断反应。受B面影响,席箐会说胡话、做他平时不会做的事。
果然席箐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松口。周海壹拍了拍席箐的脸,不让他说完,“睡觉。你烧糊涂了。睡觉!”
“……”
“你别害怕,不会再做噩梦了。”
“你怎么知道不会再做?”
席箐握住周海壹的手,“晚上不要松开,我不想醒来的时候找不到你。”
周海壹坚定地回握。他知道B面不会无中生有,大概席箐心中确实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周海壹并不觉得难过。他也是个有尊严、有傲气的人,他想听真正的席箐说真情实感。
周海壹觉得他总有一天能等到。不为什么。他就是这么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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