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师尊他还未出关吗？”研磨的小弟子问道。
两天前，司灵坞忽然拔地而起冰冷的结界，既清酌森寒的声音传遍整个雾雨山，令众人不得打扰。
便这样消失了两日。
既明暄正提笔，一顿，温言道：“闭关之事，岂有这么快的。”
“师尊为什么会突然闭关呢？”小弟子摇头晃脑地好奇：“我还想多听师尊授课呢。”
既明暄一笑，搁下笔：“怎么，平安，我予你们讲的不好，一定要师尊？”
“不是啊，大师兄，我没有这个意思！”平安急忙摆手道，挠了挠头：“就是……大师兄，你知道的，师尊救了我娘，从那以后我就下定决心要追随师尊，所以才跋涉来的仙山。我，我资质不佳，就是想多见见师尊，为他做些什么报答他，哪怕是端茶倒水洒扫这样的琐事也好。”
雾雨山一百七十二名弟子中，像平安这样因为感念既清酌救命之恩而仰慕追随而来的不在少数，有的资质上佳，成了御风而行的修道者，有的天生拙笨，像平安，在山上做些洒扫喂灵禽的琐事，甚至还有人没有灵根，无法入道门，干脆住在了雾雨山脚下。
“师兄戏言而已，不必当真。”既明暄道，话锋一转，忽然问：“平安，若是有歹人来袭，号令你擒拿师尊，你会怎么做？”
“我肯定不会听命啊！”平安想也不想。
既明暄噙起笑：“如果他以你娘亲的性命相要挟呢？”
“这……”平安苦起了脸，一边是亲恩，一边是师恩，这个选择对于他来说太难了，他嘀咕道：“不会有这一天的，什么歹人会伤害师尊。”
既明暄笑了笑，没追问，这个问题就当了闲谈了了。
就在这时，既明暄神色微动，下一瞬，既清酌寒凉的声音飘进他耳中：“明暄，过来。”
屏守司灵坞的结界消失，既清酌出关了。
“是，师尊。”
应完声，既明暄起身：“师尊出关了，召我去见他。”
平安惊喜：“真的？太好了！”
虽然最后重创了男人的神识，但识海的激荡给既清酌带来巨大的疲乏和无力，他休憩了两天，翻涌的识海才归于平静。
“师尊。”既明暄拱手揖礼，微顿，发现既清酌的脸色比平时苍白几分：“师尊可是身体不适？”
“无妨。”既清酌支着侧额，秀眉间犹存乏意，“明暄，你的修为到什么境界了？”
既明暄眉目一敛，脸上闪过一瞬羞惭的苍白：“弟子……弟子愚钝，不及沉璧与潇水聪颖，现今尚未堪破衍虚境之门，仍是四阶大乘期。”
他自小便待在既清酌身边，如今已有数十年，修为进境的速度远不及后来的景沉璧和既潇水。
但既清酌不是为了责难他，“我并无拿你与他们俩比较之意。”既清酌说：“你为我开雾雨山，又常年掌门，分担良多，有此境界，已属刻苦，最没有立场训斥你的便是我。我是想问，”他顿了顿，“你这些年执掌山门，可知道如今修为在我之上的有哪些人？”
既明暄一愣，像是不明白既清酌为什么问这样的问题，但他没有问出口，沉吟着想了片刻：“师尊如今是四阶衍虚境，境界越往上，进境越是困难重重，有的人终其一生都无法再往上突破，所以衍虚境之上，人数廖廖。在师尊之上的，修道界我知道五人，青鹿仙尊，南明君，北原主，离火仙尊，还有矅月神女；修道界之外的……弟子便不知了。”
“修道界之外便是妖族和魔族。”既清酌眸色凝寒。既明暄所知的五人与他相同：青鹿仙尊是个白发白须的老人，年岁已未可知；北原主长居长北雪原，人是冰雕雪塑，从不出雪原；矅月神女是名孤傲女子，眼中容不得男人；南明君和离火仙尊是道侣，虽然总是互相折损，三天打两天斗，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们的恩爱非常，当初两人渡情劫的时候轰轰烈烈，惊动整个修道界。
没有一人与那淫亵下流的男人相符。
但修道界之外，还有妖族和魔族。
“是。”既明暄道：“妖族因盛产灵兽而避人，与修道界相交不深，虽然妖兽修炼艰难，但种族庞大，根深岁长，修出大能也不是没有可能。至于魔族……”他顿了顿，像是不知道怎么说，“魔族常年动乱，强者为尊，互相杀伐，但自从无渊魔君横空出世，肃清屠戮和杀伐，成为魔族之尊，魔族就消停许多，他的修为，我想……也不会低。”
既明暄说得委婉，能以一己之力镇压整个魔族，据地为尊的人岂能只是一句“修为不低”，与青鹿仙尊相比，谁高谁低亦未可知。
既明暄看着既清酌越发冷寒的神色：“师尊为何问这些？”
“……有一些事不明白罢了。”既清酌揉了揉额角：“明暄，这些天将守山阵加一加，我过几天便离山。”
“是去寻潇水师弟吗？弟子愿和师尊一同前往。”
“不必。”既清酌说：“山中有你在我才放心。还有沉璧……”提起还关在自悔林里的景沉璧，扶卿仙尊又是一阵难言的头疼，“沉璧也需要你照料，等他悔过出来后，你便引着他开炉。”
“是。”既清酌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既明暄只得答应。
既明暄走后，既清酌的脸色森冷，整个司灵坞的寒气几乎化作实质。
当时他就该想到的，修道界之外，还有魔族。况且，除了他，没有人直呼他为清酌。
“可真娇气。舌头伸出来，清酌，我亲亲就不疼了。”
无渊！
既清酌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既清酌离山一事终未能成行。
第二日，既明暄正计划着加固守山阵，忽然有弟子急忙来报，他们在外围巡山时，在北面青崖坡发现了三师兄既潇水，口吐鲜血，重伤昏迷。
既明暄一惊，一边让人去禀报师尊，一边直奔青崖坡。
雾雨山很大，灵气馥郁，一百多人尚不能遍及雾雨山每一个角落，故有许多人迹鲜至的地方，北面青崖坡便是其一，因生长各种灵草仙果，便用做豢养灵兽的放养场。
既明暄飞身而至时，消失许久的既潇水躺在茂盛的鹿衔丛中，下巴、胸口尽是暗红的血，面如金纸，气息微弱，数名弟子围着他，不敢挪动，见到既明暄，如见主心骨。
“大师兄！”
“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