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灌丛微动,从中射出一道野兽般的金黄眼瞳。
溪中青年浑然不觉自己被人窥视,只焦虑难安地在水中来回走动,光洁的脊背上横亘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却奇怪地淌不下血液,反而被笼罩在一层琉璃似的布料之下,透过此,他能怪异地看到青年体内被剥开的脆弱肌理。
他正兀自看着那处可怖的伤口,一道锋利水花突然凝成实体,直冲他面门而来。
阿沧虽是河神,却位小言轻,法力低微,对此迅疾攻势躲闪不及,眼看着尖利水刺堪堪接触到他皮肤,耳畔一声破空之响,水刺又变为水花,哗啦浇了他一脸,而紧随其后击破水刺的玉箫失去主人控制,陡然坠地。
陆清夷皱起眉,看向这个向他走近的男人。
“为什么跟着我?”他冷冷问。
阿沧凝神,看到他眼睛和嘴唇都沾上了淋漓的溪水,说话间,便有一颗圆润水珠顺着下颌滑落。
他轻笑一声,冲陆清夷摊开手:“明明是你在偷偷跟着我们。”
男人拾步走近,面上神色平和,却仍逼得陆清夷向后退了一步,脊背撞上微暖池壁,激起圈圈涟漪。
他与陆清夷隔着窄窄一段水面,蹲下身,墨黑衣摆便垂入溪中:“你背后的伤,是怎么回事?”
陆清夷一怔,自己身上最惹人注目的怪异之处便是后背那道伤痕了,但他自然不能说实话,避重就轻回答道:“曾经师门……惩戒弟子的手段而已。”
男人挑挑眉:“你是修仙之人啊?”
陆清夷含含糊糊应了,他对凡间修仙门派并不了解,也从未撒过谎,一时间无法将自己身世编造得天衣无缝。
男人轻笑出声,他单手支颐,面上是明显不信的表情,却并未接着向下问:“你这个衣服,是可以隔绝伤口接触水?”
素练羽衣在身上穿太久,让陆清夷都快忘记它的存在,被男人提及才后知后觉点了点头。
“很奇怪啊……”男人瓷白面颊被剧烈阳光照射得泛起暖光,若有所思道,“惩戒留下的难愈伤口,那便是希望你能永远记住此般遭遇,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为你穿上这种衣服?”
陆清夷双手在身侧猛地握紧了。
他张张口,喉头不自觉地颤了一下,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素练羽衣是谢玉珩为他寻来,对他们来说,自己作为贮骨容器的使命完成后,那便怎么羞辱这副身躯都没有关系。
他身上明明有难看的伤口,有这么多欢爱留下的痕迹,来昭示陆清夷对他们来说是多么微不足道不必放在眼里的一个人。
眼前这人却仍然装作看不到,想要他自己说出口。
陆清夷浑身都止不住地轻颤起来,眼眶因为些许怨怼被灼烧得酸涩通红,昨夜那个沉默热心的陌生人好像变成了一场梦,在他脑海里烟消云散。
“这是……”
“对了!”陆清夷好容易鼓起勇气开口,却又被此人打断,“你那个把水凝成冰的招式有点厉害啊……是什么水都可以吗?我特别想喝一杯冰水解解暑,你也可以给我变出来?你怕不是个高手吧?”
陆清夷一顿,被他骤然转了个大弯的新话题唬得愣在原地,他皱起眉:“……你在说什么?”
男人答非所问:“太阳快落山了,七星镇傍晚后天气转寒,溪水会凉,快点出来吧。”
男人说完便站起身,扭头欲走。
“你到底想说什么?”陆清夷不懂他突然出现的目的,冲着他的背影问道。
这人脚步一停,微微侧头:“你没处可去吧?跟着我们吧。”
他说:“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大概只是一个走投无路的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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