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的人病得病,死得死,悬宸司体贴周到,将席容并几个随侍也带了过来伺候,朝中风平浪静,还不知道靖王遇刺这样的大事。
沈宴之和沈耀森很快被抓了回来。
沈宴之是被打晕了带走的,自然一问三不知,沈耀森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见到暗卫时立刻想咬舌自尽,暗卫们早已堤防,这才抓了活口。
悬宸司审问沈耀森,沈宴之被带到陆霖房内。
沈宴之跪在地上,眸中泛着泪花,他知道自己可能犯了大错,瑟缩着不敢出声。昨日睡了个午觉,醒来时人已在马车上,他茫然无措,今日被暗卫带回时,看到满院的尸体,已然被吓到魂不附体。
陆霖问:“昨日从王府启程到别院,你做了什么,事无巨细,都说出来。”
“我……我没做什么……昨日到了别院……”
沈宴之这才抽抽噎噎,将昨日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果然是什么也不知道。
陆霖看沈宴之这幅样子,猜他多半是无辜的,但他不敢再托大,靖王府出了一次这样的事,如果轻易放过,恐怕日后防不胜防,此时不忍心也得狠心了,他吩咐道:“带他下去用刑,再问一次。”
内戒院用刑总好过悬宸司的暗卫,不审一审,终究无法确定沈宴之是清白的。
沈宴之被吓得说不出话,没想到一贯和软的陆霖竟然翻脸无情,跪爬几步哭着道:“陆哥,我真的没有撒谎!陆哥陆哥……你相信我……”
陆霖道:“小沈,这件事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解释得清的。”
席容适时劝道:“公子放心,奴才们下手有分寸的。”
沈宴之眼泪不停,陆霖摆摆手,席容将人带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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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轩带着人奔袭三日,端了无印楼的老巢。
宁轩的怒意压抑了许久,没对着陆霖发作,也没对着悬宸司的暗卫发作,此时便发作在了无印楼这群反贼身上,宁轩带着暗卫,与潜伏已久的暗冽里应外合,无印楼的人还以为暗卫都在别院清理靖王遇刺的后事,没想到宁轩如天降杀神一般,给他们来了个措手不及的回马枪。无印楼被连根拔起,总部一干人等悉数落网,一时间哀嚎遍野。
无印楼的楼主纪无纣,原本是江湖中跻身一流的高手,宁轩解决他的一众手下,最后却没有仗势欺人,独自与他交手,颇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人拿下。
那人满脸阴鸷,相貌平平,身上却透着一股匪气,目露凶光,凌厉得如同刀剑寒光,也难怪,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镇住高连招揽的那些穷凶极恶的死囚。
纪无纣被一剑刺中,鲜血直流,口中骂道:“杂碎走狗,呸!”
宁轩见他没有反抗之力,也不与他做口舌之争,收了剑道:“带下去审问。”
暗冽应是。
宁轩问:“除了这里,无印楼还有多少分舵?”
暗冽道:“属下原本还在查探,无印楼的分舵间极少通信,总部线索不多,恐怕都是受左相直接指示。”也正因为此,所以他身处总部,却对京郊别院的刺杀毫不知情。
宁轩在此处巡视,无印楼的总部建在通往京城的一处山中,表面看是一处养蜂人的农庄,内里却暗藏乾坤。
“嗯,先审一审。”
暗冽平时活泼得像一只刚断奶的小豹子,今日却沉默寡言,他潜伏良久,却未能及时察觉无印楼的刺杀,致使靖王性命垂危,实在是弥天大错。
他跪地道:“属下失职,请大人责罚。”
宁轩站在山中,大风吹过,扬起一片砂石,他的头发也被吹得四散飘逸,宁轩皱着眉将手中的剑直插黄土,从自己身上撕下一条衣带,反手将头发束好,这才道:“先把事办好了,再来讨罚。”
暗冽闻言立刻明白:“是,大人,我这就去查清无印楼的所有分舵!”
说罢转身便走。
宁轩看着他的背影,发泄一顿后气也顺了,他在朝堂混迹久了,习惯了笑里藏刀,没想到无印楼直接上了真刀真枪,此事归根结底,只能怪自己和赵靖澜自己大意。
想到靖王,宁轩又觉得不是滋味。
面前是锦绣山河,天朗日舒,风轻云淡,脑中却一遍遍回想起夜色里陆霖的神色,和赵靖澜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心里那几分不是滋味又如疯狂滋生的春草般茁长起来。
宁轩讨厌和陆霖去比,当年是他设计插足了赵靖澜和陆霖之间,如果是旁人,他必定要嘲笑一句“活该。”
换做自己,那也只能自己受着。
他以身饲虎,未尝没想过自己会动心。
动心当然不可耻。
但他气不过的是,赵靖澜这个狗男人,竟然真的愿意为了陆霖去死。
他以为赵靖澜和自己是一类人,什么情爱缱绻,那是锦上添的花,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舍弃、在权势欲望面前不值一提的存在。他们这样的人,说得好听是运筹帷幄,说得难听些便是无时无刻不在草菅人命的冷血刽子手,这辈子袖里藏刀伤天害理的事没少做,更没什么资格妄图纯粹的情爱。
可别让他猜中,赵靖澜不会还在想什么齐人之福。
可笑至极。
宁轩一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好得很,既然摄政王一往情深求个两全其美,这心狠手辣的位置,不妨让我来坐。
他不喜欢拖泥带水,更不喜欢被不知所谓的难过伤心来回拉扯内心,他因为心动摇摆过,也曾想赵靖澜未必不是一个可以长期服侍的好主子,这样的小火苗被他按下去过无数次,如今终于一举浇灭。
既然自己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一人之下的权势,如今也应该回到正轨。
宁轩闭着眼思索着接下来的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