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窜出一人,宁轩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没有睁眼。
是黎生霄月。他奉命赶来,并递来消息:“沈宴之被陆霖关起来了,沈离戈说如果不救出沈宴之,他就不做了。”
宁轩睁开眼,冷笑道:“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威胁到谁吧?你告诉他,我不介意送他和他弟弟一起上路。”
黎生霄月敏锐地察觉了他心中的不悦,不敢触他霉头,道:“好,我传消息给他。”
“你来得正好,去看看无印楼的人中的什么毒。”
黎生道了声好,转身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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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无纣以为自己死定了。
原本他还对左相口中的悬宸司不屑一顾,这三日受尽了酷刑,才知道悬宸司当真是手段狠厉。
他一身伤痕,剑伤还被盐水鞭一次次抽开,痛不欲生,偏偏悬宸司一碗碗汤药灌下去,他又求死不能。
但他不能说。
无印楼上下扁平,许多分舵都是直接听命于左相,他身为楼主,是唯一知道所有分舵联络方式和地点的人,只要自己不说,悬宸司根本查不出什么。
既然死不了,不说,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宁轩到暗牢时,便见他伤痕累累,气力不及,被吊在刑架上奄奄一息。
宁轩评价了一句:“江湖豪杰,果然不同于朝中那群酒囊饭袋。”
黎生霄月道:“朝中那些大人养尊处优惯了,别说三日了,就是三个时辰也坚持不下来。”
纪无纣毫无反应。
宁轩在审讯人的主位上坐下,屏退了其余手下,黎生霄月冲着纪无纣浇下一瓢水。
纪无纣受了刺激,短暂地清醒过来。
“你们身上的蛊毒,是左相用自身精血在养着么?”宁轩问。
纪无纣动了动,抬了头,目光疑惑。
宁轩示意霄月。
霄月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出来,喂纪无纣服下。
纪无纣反抗无能,不知是什么毒药。
霄月将纪无纣从刑架上放下来,纪无纣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纪楼主,感觉身体如何?”霄月问。
纪无纣对这问题毫无头绪,自己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何来“如何”一说。
“你运气试试。”
纪无纣试了试,赫然发现自己气沉丹田时,那一闪而过的刺痛竟然没有了!
纪无纣和无印楼一干人等,受左相辖制,加入无印楼时便被迫吃下毒药,因此每每气沉丹田时,会有一丝刺痛,在提醒他们要为左相出生入死。
没想到今日,居然没有了这感觉,难道自己的蛊毒已经解了!
纪无纣满脸地惊讶。
宁轩道:“纪楼主,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想我的诚意,你已经感受到了。”
纪无纣万万没想到,宁轩竟然没有杀他,反而给他解了蛊毒,从此他不用再受无印楼的桎梏,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了!
他心中澎湃,脱口而出道:“世子,当真少年英雄,盖世豪侠!”
宁轩笑了笑:“拍马屁的话不着急说。”
黎生霄月递上纸笔,宁轩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写下无印楼的分舵。
纪无纣是个小人,就算宁轩救他出危难,他也不会真心臣服,当年投靠左相,正是因为左相许了他万人之上的地位和富贵荣华,他知道宁轩只是靖王的爪牙,宁轩这样惊才绝艳的人,如果自己投靠在靖王麾下,就永远越不过宁轩,到时候处处受制,如何还能万人之上。
宁轩看出他的犹豫,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左相之所以身体不好,正是因为他以自身精血养蛊的缘故?纪楼主,我能解你身上的蛊毒,就能解所有人的蛊毒,倒是左相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你看重的价值么?”
纪无纣暗暗心惊,宁轩只凭一点线索,便能猜到这许多,确实是个极其聪明的人。
宁轩抛出最后一根橄榄枝:“老哥,你虽然武功不错,却是个十足的傻子。左相能辅佐小皇帝不假,但太后吴氏终究是与宁家更亲近些,来日陛下亲政,上位的会是谁?”
纪无纣脑子还在发蒙,霄月道:“世子手下的暗卫不少,但暗卫中也有听命于靖王的,纪楼主愿意投靠,世子倚重,自不必说。”
如此纪无纣哪里还不明白!
原来宁轩早已起了另立山头的打算!
这消息对纪无纣来说来得太过突然,在见到宁轩之前,坊间的风言风语不少,都传宁轩是因为床上功夫了得才得了悬宸司首领的位置,左相除了提点他们小心,也极少在他面前评价此人。
如今宁轩与他开门见山,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
宁轩自然也知道,如果纪无纣倒头就拜,反而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