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递箱很大很轻，里面填满了泡沫纸，实际内容只有一个小盒子。尹树拆出了胶卷，从包里翻出一只相机，迫不及待地装上，把毛巾从脑袋上扯下来放在一边，举起相机：“乔老师，看这边。”
乔丛不习惯被拍，偏过头想躲。快门咔擦一声，尹树嬉皮笑脸地黏过来，小心缓慢地抽出胶片，胶片手是长条状，看上去黑糊糊的。
“啊，这是……拍坏了吗？”乔丛问。
“不是哦，你看。”尹树摇摇头，捏住胶片的尾巴，把它揭开。
黑色的膜被一点点撕下，露出彩色相片本来的内容。照片里的男人回避了镜头，露出四分之三侧脸，脖颈长而纤细，松垮的领口开到锁骨，加上曝光和模糊，比现实里看起来还要白。
“很好玩吧！这东西，”尹树说，“可惜乔老师看起来太紧张了。”
“对不起……不、不对。你不要突然拍我啊。”
乔丛说。
“乔老师，这按一下快门，就是一百五十块钱哦。”
“……啊？！”
乔丛大吃一惊，飞快地瞥了相片一眼，发现上面的自己看起来虽然姿态瑟缩，整体却并不难看。相片的颜色旧旧的，像他那个年代的数码相机拍出来的东西。现在的手机都能拍得比这更清晰、更鲜亮。
“这个是宝丽来的撕拉胶片，已经停产了，拍一张少一张。接下来这九张得计划着用了。”尹树说着，把相机和胶卷小心地收进包里。
一共十张胶片，一张一百五，乔丛暗暗吓了一跳。月底了，要他一下子拿出一千五百块，他都觉得有点为难，尹树嘴上说着肉痛，却随手就用掉了一张。
“谢谢乔老师，那我走啦——哇，雨变得好大。”
尹树背上背包作势欲走，他转头看向窗外，惊讶地感叹起来。谈话间，雨势变得更大了，瓢泼大雨倾泻而下，连成一张无边的灰色水幕。
天气预报说台风将要登陆，从昨夜开始就风雨欲来，尹树的那支小伞不知能否撑得住。少年挠了挠头，他收到胶卷的兴奋过去之后，没人再把两人间的气氛重新挑起，他与乔丛面面相觑，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那个——”
“你……”
两人同时开口，结果又沉默了。等了一会儿，乔丛主动说：“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家里有人等吗？”
尹树摇摇头。
“那在老师这里坐会儿也行。你身上湿，别感冒了，我这里有干净的浴巾，你洗洗。”
乔丛说着，从衣柜里翻出了一块儿浴巾，递给尹树。少年抬起眼睛：“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暴雨天，男老师收留男学生，听起来再正常不过了。可是，如果老师那特异的身体像女人一样呢？如果两个人已经把除了插入之外的事都做过了呢？哪怕最简单的邀请听来都像暗示。
乔丛的脸慢慢地涨红了：“……不是！”
“哦，抱歉，”尹树把衣服脱到一半，听见这话，又把短袖罩了回去，“浴室在哪？我进去再脱。”
乔丛往卧室一指，尹树拎着浴巾就去了。
巴掌大的卧室里还留着上一任住户家小孩儿留下的痕迹，白墙根部的贴纸、涂鸦，身高的刻度；床品是灰色的，铺得整齐，酒店似的。书桌上有张铅笔速写，笔触很潦草，尹树定睛一看，觉得这画的有点像是自己，但又丑得不敢认。
浴室的门关不上，只能掩着。尹树把浴巾挂在钩上，一边冲洗一边四处打量。洗手台上有几个洗了晾在那儿的东西，全是粉色的，出现在一个男人的浴室里显得很奇怪，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他一开始还没认出来那种长了个嘴儿的是什么，说是洗脸仪吧？好像有点离谱，看乔丛那样子，还不至于过得这么精致。
是什么呢？尹树一边在头上打着泡沫，一边琢磨着。
他的眼睛到处乱瞟，直到看见了一个粉色的……
硅胶大鸡巴。
尹树愣住了，整个人大脑放光，突然之间，理解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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