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向炀很早就离开寝室了,他很怕陈久问他点什么,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当然,他估摸着陈久昨晚醉成那样,今早起来应该会头痛,他还贴心地给陈久请了个假。
出乎向炀意料的是,陈久早自习刚下课就来了,恰好赶在了第一节课数学课之前。本来向炀几乎一夜没睡,现在早读课的读书声像是念经一样正念地他昏昏欲睡,一看到陈久他顿时又来了精神。
尽管今天的陈久还是像往常一样,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很整洁,但向炀依然能看出陈久平静表象下的些许疲态,他的头发略有些凌乱,脸色也有些苍白。
嗯,他这个一夜没睡的反而比昏了一夜更精神些,向炀暗自腹诽。
陈久现在很难受,从身体到心理全方面的难受。他知道昨晚宿醉,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是从向炀的床上爬起来的。
从昨晚离开那场饭局开始他就感到一种强烈的失控感,现在这种感觉到达了顶峰。
那是一场家庭宴会,他知道他妈邀请了沈知礼,毕竟沈知礼好歹还保留了他半个舅舅的头衔。为此他还期待了一番。
他故意坐的离沈知礼很近,连他妈妈都感叹道,过去了这些年了小九还是很黏沈知礼。呵呵,没有人知道他自己那点龌龊的心思。只有他自己。
可是,席间他看到沈知礼桌上的微信闪烁了一下,那是一条消息。
陈久用余光瞥了一眼,消息的主人是粉色小猪佩奇的头像,用很熟稔口气问沈知礼已经很晚了什么时候回来。这传达出的暧昧意味陈久不是不知道,伴随着头脑中传来的一阵阵晕眩感,像是被打了一闷棍,又像是一脚踩空了楼梯。
他有对象了吗?什么时候?
紧接着而来的是巨大的焦虑和失控感。
这些年来,纷至沓来的各种事件,把沈知礼从陈久的世界里越推越远,可是,他都加快脚步尽力地去追逐沈知礼,哪怕只是看着他的背影...
不过他心里深处也知道,他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询问沈知礼的私事。对外沈知礼是他的老师,对内沈知礼是他的舅舅。他不敢逾矩,这个世界已经给他划定好了一条清晰的红线。
思绪拉回到现实,陈久倒是很奇怪向炀投来的目光。不过昨晚应该是他唐突了,他是不是应该和向炀道个歉?
向炀本来还想避着陈久,一看人家像没事人一样,顿时就沉不住气了。
他平时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一言以蔽之就是阳光少年那种,好处是足够坦诚,全靠直觉指导行动,绝不做违心事,坏处是有时脑子比身体慢半拍,做出一些无法预计后果的事。
可是陈久今天身体或许实在不舒服,课间他都趴在课桌上,不知道是不是在补觉。
向炀憋了一箩筐话,好容易忍到了晚间一起回寝室的时候讲,他关切地问陈久身体怎么样了,听到肯定的答复之后便顿时来了兴致,开始东拉西扯的讲些奇闻轶事。
陈久看着向炀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忍打断,心中暗叹道向炀果然是少见的一眼就能看出喜怒哀乐的人,不像自己一样,总是隐藏着情绪,边界感太强,人们会一下子把他划入“不好接近”的那一阵营。
今天的向炀还勾住了他的肩,是那种好兄弟式的勾肩搭背,尽管有些热,但是陈久也没避开。
学生寝室在校园一个比较偏的位置,离教学楼是对角线的距离。走过去的十几分钟里,初夏的风微微吹拂着,送来了路边草木的芳香味,路灯的光被高大的树冠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在少年说笑的脸上缓慢略过。
陈久在这种氛围下居然感到了久违的静谧感,心里积压的情绪不知不觉也消融了一部分在这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