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藜芦了然回道:“嗯,好,那你们去忙吧,我与天南在这边等着。”说完,他向旁边移动了一个位置,坐在南坤谨的座位上,与徐天南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了些。
空气的酒香瞬间被淡雅的香木味道取代,徐天南身形僵住,喉咙发痒。
这是他第一次与陈藜芦靠得如此近,近到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香气的同时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男人左眼下泪痣的形状。像一颗六角星,安静地躺在眼角之下,为其平添了几分独特的魅力。
跟随周雪离开的南坤谨自然观察到了徐天南的傻小子模样,他暗自笑笑,向酒吧后面走去,也并没有听到旁边一桌几个年轻多金男人的下流谈话:
“诶,你看吧台那边那个,长得真不赖!比我最近新收的几个都勾人!”
“哪儿呢?哪儿呢?我瞧瞧!”视线一定,这人回道:“哟,确实不错,你看看那身段,再看看那手腕,还有那气质,啧啧啧!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吧?”
“嘁,这算什么?以往再难驾驭的,不都被老子我收拾得服服帖帖?”男人表情带了不屑,直勾勾地盯着吧台边上穿着浅绿色免烫短袖衬衫的男子。
不久,男人又眯起眼睛,神色中带了不确定,疑惑着开口,“但是,我总觉得他有点眼熟呢?”
“眼熟?你见过他?”好友询问。
男人没回答,而是定睛瞧了片刻,随后恍然道:“靠,这不陈家老二吗?他也是这儿的常客啊?”
“陈家老二?是谁?”
“嗐,你不认识!京城中医大家陈家的老二,陈藜芦,现在还是‘悬壶仁堂’的主要负责人,找他看病的不在少数。”
“悬壶仁堂?不会吧!他就是那个要排好几天才能排到诊号的大夫?”男人身边的好友一脸不置信。
男人点点头,故弄玄虚道:“没错。我还听说当初陈家的医馆原本是要给他哥陈丹玄,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转到了他的手里,他哥也出国去学了西医。”
顿了顿,男人眼珠一转,不怀好意地笑笑,拿出手机,“正好啊,我和他哥见过几次面。问问他,是不是我们认错人了?”
此时,与徐天南随意聊天的陈藜芦并不知道,自己笑得粲然的模样已经被人拍下来,发给了和张欣雅在外吃晚饭的陈丹玄。
照片里的陈藜芦身形颀长瘦削,他慵懒地坐在吧椅上,动作散漫却不轻浮,整个人似谪仙,带着股清冷绝尘的气质。
雪纺纱制衬衫的包裹下,陈藜芦脊背的蝴蝶骨若隐若现。他瓷白的肌肤在灯下美如凝脂,而脸颊的那抹笑,更如暮春里最后一点难得的青色,对周围人散发出不自知的撩拨与引诱。
陈丹玄漠然地盯着手机上与人把酒言欢的陈藜芦,拇指意味不明地在屏幕前上下晃动两次。
照片中陈藜芦这样放松与快乐的状态,陈丹玄只在年少时期见过。不知何时,对方的性格就变了,变得沉稳,变得温吞,变得不爱畅快大笑。
所以,与小藜在一起的男人是谁?
陈丹玄晦涩的视线旋即转向陈藜芦搭在另一个男人身上的手,他握住手机的指尖渐渐发白。
“丹玄,发生什么事了吗?”感受到陈丹玄的沉默,张欣雅好奇地问了一句。
陈丹玄眨眼,他抬头笑得绅士,“没事,吃饭吧,只是医院有些报告要填。等我们吃完晚饭,我再去做也来得及。”
张欣雅皱了皱眉,善解人意道:“这样啊…不然你现在去吧,反正我家离这边不远,我自己回去也可以。”
陈丹玄却拒绝了,他向后靠坐椅子,不疾不徐地柔声道:“没关系,什么都没有你重要。”语气中带着大多数女性都难以抗拒的沉稳与撩人。
听到陈丹玄暧昧的话,张欣雅红了脸,小声抱怨,“你可真是……”假装继续吃饭。
也因为沉浸在甜蜜的恋爱中,张欣雅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低头的瞬间陈丹玄一双眸子里闪现的阴翳。
酒吧内,陈藜芦正与徐天南讨论对方在研究上遇到的难题。两人或许是同专业的原因,在聊天的话题上从头到尾没断过,不仅说得投入,酒更喝了不少。
不知不觉,一杯度数不低的鸡尾酒被徐天南喝尽,他感受着口腔中酒精与蓝柑糖浆的混合碰撞,眼底慢慢带了朦胧。
他酒量原本就很差,凝视着面前暗恋多年的学长,体内的酒精更是在血液的加速流转下,快速上头发酵,让他显出了醉态。
他笑着望向陈藜芦,岔开了严肃的中医学话题,坦然道:“学长,你知道吗?能够见到你,我真的好开心,开心到我觉得自己今晚做梦都会笑出来。”
陈藜芦愣住片刻,然后转头看向微醺的徐天南。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这时候的徐天南很像自己曾经救助过的一条小黄狗,圆溜溜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很是可爱。
陈藜芦的表情变得柔和,他歪头看向对方,“傻小子,哪有这么高兴?”
徐天南脸红扑扑的,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把藏在心里很久的话糊里糊涂地说了出来:“就是很高兴啊!因为我…从大学第一次见到学长的时候…就很喜欢,很喜欢你了…喜欢到不行!一直,都很喜欢……”
带着醉意的声音越来越弱,徐天南终究没敌过几种洋酒混在一起的威力,趴在吧台上睡着了,不知道第二天醒来,他会不会记得自己说过的胡话。
一旁的陈藜芦呆呆地瞧着徐天南露出的侧脸,他忘记眨眼,直接被徐天南一句接一句的喜欢震惊到久久缓不过神,对方的话亦如海面上鸥鸟的鸣叫在他心里一下一下回荡
喜欢…?是他理解的那种喜欢吗?
怎么可能有人会喜欢他呢?
他这种人怎么可能被喜欢呢?
大脑里各种声音响起,陈藜芦握住酒杯的手收紧,冰块的凉意顺着掌心传到大脑,让他浑身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是醉酒后的浑话吧?不会有人喜欢他的。
可怜他听到一句“喜欢”便心跳加速,像个毫无经验的毛头小子。
嘴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陈藜芦恢复冷静,他一只手撑在额角,看着徐天南的眼底是艳羡,又似乎是在瞧着不懂事的顽童说出毫无边际的大话。他轻声抱怨:“傻小子,喜欢这种事哪有这么简单说出口的?”
不都应该在心底念叨很久,才有勇气喊出来吗?
露出一抹散漫的笑,陈藜芦又点了一杯酒,自顾自独酌起来。
等到南坤谨与周雪谈好事情,已经是晚上九点。陈藜芦要回老宅,便打电话让江郁金来接他,至于送醉酒的徐天南回学校的任务则交给了唯一保持清醒的南坤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