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医生说这是‘恶露’,是流产后的正常现象。
他感到恶心。
隔间外一个八九岁的男孩穿着病号服,似乎是在等爸爸,抱着本书正在咿咿呀呀地读诗:“永念难消释,孤怀痛自嗟……空王应念我,穷子正迷家。”
男孩的爸爸终于出来了,一副文人模样。他抢过书敲男孩的头,“不要读这首。”
安野怔怔地任由水流冲过双手,冰冷的温度沿着指尖回流到心脏。
他感到一阵眩晕。
亲手从身体里剥离一个生命的疼痛感终于追了上来,他终究没能侥幸地逃脱。
“确定了吗?确定了签字吧。”
安野在单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我不想用麻药。”
“啊?”纹身师愣了一下,“我们现在的麻药都是外敷渗透式的,很方便。”
“不用了。”安野坚持。
他曾经没有经受任何痛苦就让一个小孩离开他的身体,现在他想痛一点。
他想做些什么纪念他失去的唯一的那个小孩。
纹身师看他留着寸头,不太好惹的样子,索性不再劝说。
“那好吧,不用也没事,只是有的人比较敏感,多多少少会难熬一些。”
他熟练地开始割线,活泛地和安野聊天。
“这个小天使的图案真的很可爱,我开店到现在纹的都是丘比特,这个图案还是第一次。”
“纹在胸口,是为了逗女朋友开心吗?”
“不过你看起来是高中生,偷偷纹身不怕被发现吗?”
“哎呀你看,我说过要打麻药吧,你都痛出眼泪了。”
灼烧的痛感从心口燎到腹部,最后停在眼角那颗泪滴上,似乎要将那天他的不痛变本加厉地讨要回来。
风洵爽快地在结案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递还给段警官。
“麻烦您特意来医院跑一趟了。”
段警官看他仍是彬彬有礼地道谢,想到那日他倒在地上时还坚定地握着弟弟衣角的手,犹豫许久还是开了口。
“张强他……有个堂妹叫赵琳。”
风洵的眼神瞬间从温和变得冰冷。
段警官轻咳了一声,接过风洵递过来的文件夹转身离开。
他相信这个聪明的孩子已经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注:这首诗是李煜的《悼诗》,为悼念幼子早夭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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