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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烂泥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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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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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隋注意到,在那个轮椅上的男人突兀地出现在前面后,迟朔的整个身体都绷紧成一根直直的弦。

他上前走了两步,警惕地挡在了迟朔身前,看向轮椅上的人,问:“你是谁?”

陆景似乎对这个年轻后辈的冒犯不以为意,他的目光投向封隋,打量之后反问道:“你是封青良的儿子?”

“……是。”自从出国后,封隋已经很久没有被人称作封青良的儿子了,再次听到这样的称谓,除了本能的排斥,还多了一丝终于回国了的实感。

嘉莉号上的人们非富即贵,知道他是封青良的儿子,这不奇怪,即便从没见过,在互联网上想搞到照片也很容易。

“小朔。”陆景下巴微抬,逗弄小猫一般:“过来。”

迟朔一言不发地向陆景的方向走去,随即被封隋拉住了手腕。

迟朔的手腕细得一只手就能轻松掌住,被拉起时,衣袖探上去,手腕附近纤毫毕现的筋脉以及青紫交错的伤痕立即在走廊的明亮灯光下暴露无遗。

封隋的目光凝在那些交错的伤痕上,震惊得险些儿松了手,他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去触碰那些伤痕,却被迟朔挡了回去。

迟朔甩开了他的手,眼神丝毫没有在封隋的身上停留,径直地走到陆景的轮椅边,毫不犹豫地跪在了陆景的脚边,温驯得就像一只被豢养的家猫。

“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是以前的他,他一定会不顾后果地冲上去把迟朔拉到自己身边。

可现在呢?一别七年,天翻地覆的变化不止发生在他的身上,迟朔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那么听话地去做如此低贱的事情,为什么身上会有交错的青紫伤痕。

封隋攥紧了左手的拳头,右手指尖蜷曲,微微打颤。

陆景抚摸着迟朔的头发,手指从发缝滑到那小截露出来的苍白脖颈,虎口卡在后颈处,食指和拇指轻轻地捏着,是完全属于掌控者的姿态。

但他的眼睛是看着封隋的,在直截了当地端详了封隋片刻后,陆景缓吟道:“你不太像你父亲。”

“你认识我父亲?”

陆景的右掌轻轻包裹住轮椅扶手圆润的顶端,斯文地一笑:“我和青良是大学同学。”

青良这样状似亲昵的称呼令封隋蹙起眉峰,他朝迟朔看了一眼,然而迟朔只是低垂着目光,脸上神情莫测。

“医科大毕业的,那你多半也是医生了。”封隋笑了一下,眼神落在陆景残疾的下半身,揶揄道:“骨科的?”

陆景也笑了,他轻叹了口气,摇首道:“你果真不像你父亲,早听闻青良把你送到国外磨性子去了,看来这性子磨得还是不够。”

他接着道:“你猜错了,我是无业游民。”

无业游民四个字甫一出口,迟朔眼角不着痕迹地抽动了一下。

“无业游民?”封隋道,“嘉莉号上会有无业游民?”

“当然有,而且不算少。”陆景说完后,示意迟朔起身,迟朔站起来绕至轮椅后面,手扶住轮椅后的柄手。

眼看着陆景要带走迟朔,封隋顾不得对陆景身份的追问了,脱口而出:“别跟他走!”

迟朔没有应答,陆景道:“小朔,不回应封家的大少爷,可不礼貌。”

“是。”迟朔语调没有起伏地道:“陆景先生是我的主人,我会跟陆景先生走。”

"主人?陆景?"封隋从未听过陆景这个名字,但他再怎么样也不会不知道主人的涵义代表着什么。

“不,你没有主人,你是独立的个体,小迟……迟朔,你……”封隋在急切中还带了点愤怒,叩紧后槽牙道:“七年了,你就是这么糟践你自己的?!”

听了这句质问,迟朔终于掀起薄眼皮望向封隋,眸中映出的灯光颜色比尸骨还冷。

“陆先生付钱包下了我,就是我的主人,听主人的话是应该的,主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您没有义务也没有立场制止,请您不要多管闲事。”

“好,好——”封隋摸遍身上没有摸到钱包,只摸出来一张麦克斯在甲板上塞给他的名片,他晃着名片道:“我现在就联系这个麦克斯,我买你,你别跟他走,行不行?”

陆景轻轻地嗤笑了一声。

迟朔道:“先来后到,您得排队。”

“……”封隋张了张嘴,觉得事情发展到了一种无比荒诞的地步,他这是在干什么,他居然就这么妥协了,说要买迟朔,这样做跟那些嫖客有什么区别。

封隋瞬间卸了气,恳求道:“迟朔,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肯定有苦衷,你说出来,我可以帮你,真的,我是真的想帮你!”

“封先生,这些年想劝我从良的男人也有很多,不好意思,您也得排队。”迟朔答道。

陆景颇为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封青良儿子的脸色青白演变到愣是说不出话来,对迟朔道:“走吧,回我的房间。”

封隋眼睁睁地看着迟朔推着轮椅走进电梯里,脚底灌了铅似的钉在地毯上。

这是……迟朔吗?他疑神疑鬼地自问,直到电梯门完全阖上,他仍觉得仿佛置身于一场难以挣脱的噩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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