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无人,祁进发觉姬别情的手臂在收紧,先前不是他挣脱姬别情有多容易,只是姬别情没用力罢了。曹雪阳说他是个对其他事情毫不关心的武痴,可他又不是傻子,就算是亲兄弟,又哪里用得着亲昵到这地步。他慌忙应下,姬别情这才放开,抽出腰间的折扇敲敲祁进的脑袋。
“快回去吧,晚饭的时候我叫叶未晓来找你,就那个长安口音的傻小子。”
祁进一步也不敢留,脚下生风,毕生所学的轻功全用在了这上头。姬别情靠在城墙上望着他的背影,好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来。
“又不是什么好戏,王爷看得可还尽兴?”
“侯爷这是良人有意佳人不解风情啊,可惜,当真可惜。”
“王爷说得我好生可怜,”姬别情转身望去,戴着斗笠的黑衣男子坐在四十尺高的墙头,没有下来的意思,“上头风大,不如下来说话?”
“你该不会是真的……嗯?”
“大业当前,姬某自然不会顾虑太多儿女情长,王爷无须多虑。”
“也不枉本王千里迢迢到洛阳来,这出戏真是让本王看得感慨万千。你若当真有意,可别负了人家,等到来不及,后悔也晚了。”
“王爷这是在南诏太久,也学了南诏人不讲理的匪气,喜欢自爆痛处说与人听,叫人无从反驳。”
墙上的男子终于跳了下来,风掀起斗笠上的黑纱,露出半张脸,正是早在先太子继位时便退居封地南诏的广平王李俶。姬别情从他手里接过一封信,展开却是空白。
“回府再看吧。那个士兵……”
“他现在是从六品振威校尉,我担心皇帝利用他对天策府不利。”
“李承恩不是好笼络的人,侯爷现在替天策府决定立场,还为时尚早。”
“既然如此,王爷又为何从南诏只身赶赴洛阳,皇帝给天策府送去赏赐的消息还不过十日,王爷不也是紧张如斯,就不怕是皇帝老奸巨猾,故意放个幌子给您看。”
“定海侯心思缜密,本王自愧不如。”
“王爷谦虚,我只是在学着谨慎行事罢了。”
“若当年老侯爷病逝时,侯爷也能如此谨慎,又何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倏地长剑出鞘,李俶的斗笠被劈成两半,后者毫无惧意,还伸手在剑身上轻轻一弹,听得声音清脆,不由赞道:“不愧是富可敌国的定海侯府,好剑。”
“姬某无意冒犯王爷,只是我府家事,不劳王爷操心。”
姬别情的长剑收回背后,连带着溢出的杀意也一并消失。李俶弯腰捡起那两半斗笠,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本王来北邙山的事,除了侯爷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连倓儿也只知道我外出而不知道去向,还请侯爷日后不要让本王太过为难。”
“那也请王爷日后对祁进网开一面。”
“你觉得他会听李林甫的话?”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准备还是要万全。”
李俶眨眼的工夫,姬别情已经不见了,他一早听苏无因说过姬别情轻功甚至在他这个师父之上,因此也不是很吃惊。只是这斗笠不知道要作何交代,这还是他从李倓的房里拿的。
祁进却没回去休息,御前内侍官说,他已是六品武官,以后不能住营中的大通铺了,他回到营里的时候,正有人把他的东西搬到单独的房间去。飞马营的同门都来找他贺喜,他高兴不起来,随便应承几句,心不在焉的。
“你是累了吧,又是连战七局又是救驾的,”师兄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走,去看看你那匹漂亮的马,然后什么乏都解了。”
“你总说天策府的将士都很单纯,现在看来,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杨宁看看李承恩递来的酒壶,没接:“若能得圣主,当然是好事。”
“今日谢采的人到处乱走,被拦下许多次。雪阳担心如果我们先前的猜测成真,祁进在营中不会留太久了。”
“定海侯不会让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吧。”
“你不想饮酒?”
“怕等下宴席上撑不住,我的酒量……统领也知道。”
李承恩仍是将酒壶塞给他,又拍拍他胸前的铁甲:“我看你是需要醉一场才好。别看祁进了,你那眼神活像看新嫁娘的娘家人。”
“定海侯府可未必是个好婆家。”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一口气。定海侯府是不是好婆家先不说,李林甫倒是一副要抢亲的架势,天策府这个娘家,才是真的不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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