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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祁】贺新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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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破晓神都定天命,痴人醉中笑伶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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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久雨初晴,城中街上的人也渐渐多起来。邓屹杰拖着扫帚清扫庭院,发现院子里的海棠树结了花苞。

祁进勉强睁开眼睛,他是被饿醒的,隐约记得他浑身冷汗把邓屹杰吓了一跳,也不知身上的衣服是谁帮他换的,高剑那小子笨手笨脚,说不定又砸碎了几个药碗。他掀开被子挪下床,桌上放着食盒,不是祁府的东西。

“大人?”

祁进坐在桌前披着外袍,声音沙哑地问:“什么时辰了?”

“快到午时了,”邓屹杰端着药碗进来,“大人睡了三天,大夫给开了六天的药量,要您病养好了再动身。”

“谁来过?”

“……大人,先喝药吧。”

祁进喝下药,自己倒水漱口,本就大病未愈无力得很,险些把茶壶推到桌下。他打开食盒,倒是没什么新鲜东西,盐渍小菜燕窝粥,罐子里的参鸡汤还热着。他喝了两口汤又放下,嘴里发苦,食盒里的蜜饯也不想吃,只捧着茶杯出神。高剑问他何时启程去天策府,祁进愣了愣,说再等等吧。

“大人不是说要先回府同各位将军拜别?”

“总归都要走,拜别不急于一时。”

祁进说完便又躺回去休息,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他好多年没发过烧,现下算知道什么叫病来如山倒。高剑还想说什么,被邓屹杰扯着衣袖拽了出去。

“你可别再问了,大夫说养病期间不能动气,这才好一点……”

“那总要把东西给侯府送回去吧,大人说过不让我们收,收下的都送掉,但这次这么贵重要往哪儿送?”

“呃,医馆或者药材铺?”

“不然,就留着吧,万一到宣州用得上呢。”

祁进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窗户没关,他能看见窗前的海棠树。这宅子卖给了一位私塾先生,来看宅子时还夸赞过这棵树,祁进不是什么风雅之人,当初还嫌树碍眼挡住他练剑,险些砍了去,现在倒是有点想看看一树海棠花是什么样子。

怕只怕等不到海棠开花,宣州的日头就要照在他身上了。

今儿是三月初七,祁进已向皇帝请过守城将印,再过五日就要辞别天策府前往宣州。祁进恢复了一点力气便又开始收拾行李,车马都是李俶任命时驿馆给他备的,他望着挂在墙上的金铃琉璃鞭,不知道那匹里飞沙要怎么办。

“明晚就走?大人中午不是才说要再等几天?”

“先回天策府,”祁进放下筷子,嘴里总算没那么苦了,“我有事要办。”

姬别情来过,那食盒就是他的,汤还热着就说明那时姬别情刚走不久,饶是如此都不肯等他醒过来当面说一声对不起,他也没有再纠缠的道理,不过是几许愧疚才换来一点小恩小惠,还要他感恩戴德不成。他本想叫高剑把食盒还回去,想想算了,侯府又不缺这点钱,想必姬别情也不会没趣地跑来讨。

“侯爷,洛阳侯府的事都打点妥当了,依陛下的意思,您不必再去辞行,”叶未晓将车马的名录放在姬别情面前,“这都快子时了,您还不睡?”

“谁把酒窖锁了。”

“是苏先生。”

“那我睡不着。”

“侯爷,”叶未晓一阵头痛,“不是属下要多嘴,苏先生也是为了您好,这才半个月,酒窖里的酒教您搬出来三坛,若是当真睡不好,差人煮点安神汤就是,哪有这样伤身的。”

姬别情匆匆看过名录便丢还给叶未晓,不是他不想睡,而是闭上眼全是祁进病中苍白的睡颜,他本就因李俶登基之后的种种琐事寝食难安,不是借着几壶富水西市腔的劲儿,压根儿别想睡着。叶未晓劝归劝,也知道勉强不来,只是在离开前偷偷顺走了姬别情桌上的酒壶。

鲜少有人知道,姬别情原本不喜欢饮酒,十二岁那年他受世家子怂恿,钻进酒窖喝得酩酊大醉,被老侯爷罚着抄了十天的《尚书·酒诰》,那之后除非祭典和节日,姬别情鲜少饮酒,老侯爷去世后才开始在洛阳城的酒肆里同旁人推杯换盏。他其实喝不出酒有多大差别,于他都是一样的辛辣,只是醉意上涌时,能让他忘记一些他不愿想起的事。

骗了祁进,骗了天下人,仍是不够,能骗到自己才是真;如果骗不了,就用醉酒后的虚幻来替,总有一天会难辨真假。

“祁大人回天策府了,还带着侯爷送的那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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