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苍狼果然发热了。
他发热起来脸上就烫的厉害,任寒波喂了他一些药,又半点不离人的守在了旁边,等苍越孤鸣醒过来,身边人都不在,任寒波煮了药,熬了粥,准备了一罐子腌梅子等他,怕他吃得苦了。
这个时候看到的人,格外珍重一些,苍越孤鸣醒过来就看到屋子里窝着一个身影,坐在小凳子上温着粥,看着火,格外的沉静认真,和平时的红衣张扬格外不同。
“凝真,我没事,”苍越孤鸣硬撑着说,任寒波待他很温柔,温柔得超过了普通人意义上的好,感动归感动,苍越孤鸣下意识觉得不该这么黏糊下去,接了药喝着,又喝完了粥,拒绝了梅子。
任寒波没在意,告诉他苗兵都退走了。跟着苗王的走了,留下来的几个也被他打发走了,现在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人少不惹人怀疑。苍狼喝着水,忽然愣了一下。
后知后觉,他开始不动声色的打量任寒波——任寒波笑眯眯的看着他,忽然说了一声:“苍狼,你的眼睛……”
苍越孤鸣不知不觉带歪了:“我的眼睛?”
“蓝的真好看,”任寒波诚恳的夸赞他:“真的,比别人的都好看,蓝瞳我也见过不少了,你的是最好看的。”
说什么傻话,苍越孤鸣笑了,他放心的靠在软枕头上,任寒波在旁边看着他微笑了一会儿,出去折了两枝野花插在旁边花瓶里。
“凝真。”苍越孤鸣忽然说:“谢谢你。”
“朋友不必言谢,言谢就疏远了。”任寒波总会找到一两个理由,他坐在旁边熬药:“还好你年轻,伤也没有什么大碍。”
虽然苗王回去肯定要查一查他的身家来历,但任寒波不怕查,甚至刚才苍狼就算说出他叫凝真,苗王能记得才有鬼,苍越孤鸣歇了两天,烧退掉了,想走,任寒波准备了干净衣服,点起了他的人,又说:“我送你回苗疆,不然我不放心。”
苍越孤鸣答应了,他也觉得,任寒波要和他一起回去更好。
这一路,任寒波不黏糊了,跟他讲这一路上的路要怎么走,如何分辨路上稳不稳妥,所谓的朝霞不出门,彩霞行千里等等等等等——苍狼听了两三天,回过神来,微笑了起来。
“你我从今以后,也是生死之交了。”苍越孤鸣感慨了一声,拨弄燃烧的火堆:“千雪王叔总是说,藏镜人是他的生死之交,他不能不管,现在我才明白他的意思。”
任寒波微微一笑,应了一声,苍越孤鸣看了看他,别有一番深意,又道:“凝真,你跟我走吧,我以后一定……不会负你。”
什么意思,任寒波脸上惊了一下,苍越孤鸣觉得这话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挑了挑火焰,心中填满了柔情,大概是因为只有两个人,才能这么说话:“如果你留在王都做生意,我也能帮你一些忙。但父王已经看见你了,你又有才能,现在也是很好的机会,如果你想入仕,我向父王引见你。”
任寒波笑了,他长得一向很好看,这好看不符合苗疆的审美,也不走温文尔雅的一脉路子,倒像是一点妖怪的艳丽,带一点咄咄逼人的嘲弄。
“那你要封我个什么官?”任寒波柔声说。
这声音就不对劲,苍越孤鸣收声了,软绵绵的说:“你……你不要生气。”任寒波很生气,听他这么一句,又忍不住苦笑道:“我生什么气……你有这份心意待我,我很高兴,可我不能领受——苍狼,苍越孤鸣,苗王子,与你平辈论交,我心里当真有愧。”
苍越孤鸣以为他纵情江湖,或者说更爱做生意,本来要道歉了,任寒波却说心里有愧,怎么会有愧呢,这句话把他好奇心高高吊了起来,很显然,任寒波这个时候是不会告诉他的。
“有一天我会告诉你的,”任寒波低柔的说:“你伤势初愈,别想得太多了。”
回了苗王宫,苍越孤鸣还有些失落,先见过了父王。苗王对他的回归嘘寒问暖一阵子,又问起任寒波,只说了一句:“倒是个可用之人。”在苗王的调查之中,镇宁号结交了不少权贵,都是为了生意,这种人有所求当然可以用,如果苍越孤鸣喜欢,拿来练练手,毕竟雷霆雨露都是君恩,苗王派人把情报都给了儿子。
情报里很有些不堪,任寒波出身寒微,寒微到了低贱,他从前是被人从不堪之地买回去,因为跳了一场很漂亮的舞,起了噱头,不久不知怎么灌得迷魂汤,他做了管事,再不久自立门户,商场上很有些手段,又会笼络权贵,不多久就风生水起,英雄不问出处,做到了现在。
苗王不管这回事了,苍越孤鸣有些唏嘘——他隐约觉得那天夜里,凝真心里面难过,但他没抓住重点,也不知从何处安慰。
千雪孤鸣之前取了始帝鳞回来,对女暴君就没什么好声气,后来又因为藏镜人的女儿忆无心的事情,一直没腾出手来。不过苍狼也参与九龙天书之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终于有一天,千雪孤鸣堵住了小侄子,左看右看,上下打量一阵子:“苍狼啊,是不是任务太重,你跟我说,我帮你搞定。”
苍越孤鸣很无奈:“千雪王叔,不过是陪父亲走走,并没有什么太重的任务。”
千雪孤鸣狐疑的看了他一会儿,又凑过来:“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你也到了这个年纪嘛。”苍越孤鸣笑了,笑了一会儿,不期然又想起了一个人,想起那个人,他就不笑了,而是想:原来我这么久没见到凝真了。
这个念头一起,苍越孤鸣就像见见面,派人去送了个口信。这个口信前脚送完了,后脚就来了苗王的命令,派他和赫蒙少使去梅香坞抢一抢九龙天书。
千雪孤鸣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行动,别再被人伤了啊。”他别有安排,不能陪小侄子一起去,苍越孤鸣忙着走,令人又去送了口信,急急忙忙的走了。
梅香坞流传有两本九龙天书,苍越孤鸣带走了赫蒙天野和赫蒙少使,偏偏那边正好来了俏如来,彼此一横量,只好互相拖时间,拖到苗王和史艳文各自赶来。这一回,除了这两位,还来了神蛊温皇。
局势一下子变得复杂,等到苗疆众人追着九龙天书跑了,梅香坞也安静下来。神蛊温皇和俏如来坐下来喝了杯酒,少年有成,背后的指导者功不可没。
这一杯酒喝完,神蛊温皇也离开了。
苗王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神蛊温皇的辩白信,在梅香坞他没跟着一起跑,但心还是苗疆的,现在俏如来等人要去找踯躅千层,是一个好线索;另一封是用来拆穿神蛊温皇的,没头没尾没署名,重点提醒了魔司令曾经去过还珠楼,以及白狼攻击狼主是受了神蛊温皇的挑拨,这封信一来,苗王的疑心病彻底治不住了。
“哼!神蛊温皇,好一个神蛊温皇!”
苍越孤鸣去找踯躅千层,去之前有点担心,问了一声千雪王叔回来没。女暴君正在出主意用忆无心坑她爹藏镜人,苍越孤鸣暗地里摇了摇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