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不过几日,就有家将找到了任寒波,交他一份慕容宁留下的信。
原来慕容烟雨将近出关,本该阖府都等着,尤其是慕容胜雪。但慕容胜雪声称也要闭关,其实偷偷离开了天剑慕容府。慕容宁半路上得到消息,只怕侄子出去遇上什么危险,急忙也要去找,便让家将送小月亮先回慕容府,又嘱咐任寒波一旦事了,早些回去照看。
任寒波看完了信,意生愁烦,道:“唉,大爷出关知道此事,难免又生争吵,还不如让胜雪这阵子在外胡闹。”他又写了一封信交给彤衣夫人,道:“我还有些事情未了,你们若见到十三爷,就说我去神农有巢。”
见过榕烨之后,任寒波便觉得此事还是要和鸩罂粟说一声才是。不过这一路还不到万里边城,就听说苗疆各处都起了异状,更有几味草药价格日益疯涨,好好一味金银盏,半个月不到从三两涨到了五十两银子,别的什么药草,跟着一同飘了起来,更不必说星河草,一发的没了寻觅处。
是什么珍稀之物也还罢了,星河草路边皆是,金银盏也是随便撒了种子,十有八九处能长,任寒波打理慕容府的生意,这几年触觉敏锐,深觉其中不是寻常底事。他又写了封信让家将送回慕容府,转道去了一处边境军需官员的住处,这一打听,任寒波也吓了一大跳。
“两千多人……神智异常……”任寒波摇了摇头:“还有什么?”
那官员坐在椅子上,眼神迷茫,似看见又似喃喃自语,任寒波以摄魂之术对付他,便让他将消息一五一十都吐露出来;“听说王上也受了暗算,叫人伤了……”
任寒波心跳顿止,道:“王上?”
“说是铁军卫的军长,一样犯了病症,如今都关在牢里。”那官员浑浑噩噩说完,任寒波许久一言不发,端起旁边茶杯喝了一口,低声道:“我要你明日带人,把附近的大夫都带到军营,为防止有失,让他们轮流检查兵士。另派一队人去驻点蹲守,看看那些大夫住处来来去去什么人,药铺,通口都不可放过,哪一队巡查蹲守的人有失,就放出讯号回禀。”
这些事情,若不得上令,难免事后要有所交代,任寒波在军需官略显迷茫之时,又道:“若你有上官辖制,明日送帖子请他过府来。”
第二日,帖子送到地方守官,不久守官派了差役将附近大夫都带到府衙之中,以公务为民替兵士检查。大夫们各有抱怨,不过才到夜里,便抄了三个大夫的家中,还有兵士受了重伤,险险死于可疑人之手。当下大夫们面面相觑,也知处境并非寻常,任寒波得了消息掺杂在一处看,看得他心下暗暗吃惊。正要出门时,却听外面一声虚弱的咳嗽:“天寒地冻,草民衣薄难以御寒,不知上官可否网开一面,叫单某就此归家?”
任寒波一呆,外面那声音又苦笑着咳嗽几声,分明是许多年前金杯玉盏的娇贵王爷,任寒波反应过来,那人却又道:“单某一介采参客,上官若不弃,愿为上官送上几株上等的好参咳咳咳咳……”
“我看你才要喝汤,”任寒波冷冷道:“本官身强体壮,何时要……阁下发愁?纵是阎王站在门外,也不只是谁要上路。”
“上官说得有理,”外面人脾气却很好,还笑了一声:“草民听说药神刚刚入了苗疆,去见苗王,十七年前,夜族惨案之时……只怕苗王与狼主,不认为药神与此时骚乱无关。”
任寒波一下子惊得站起来:“鸩罂粟?”
外面那人悠悠然叹了口气,似举头望月,影子慢慢淡去了。
鸩罂粟去了苗疆?为何要去苗疆——任寒波深深吸了口气,痛苦像一把看不见的刀把他肺腑切开来,竞日孤鸣出现在此刻,别的且不说,他暗示提及阎王鬼途,竞日孤鸣就走了,也许这正是他出现的来意。
阎王鬼途,当真是阎王鬼途?当初幽冥君和鸩罂粟、岳灵休三人合力,重创阎王鬼途,鸩罂粟后来告诉他主事者当时已经死了,他便不再过问阎王鬼途的事。倒是镇宁号创立之时,为了罗碧的大军,他没少干过抢生意的好事,军需之中,药草向来是一笔大头。难道阎王鬼途死灰复燃,才让鸩罂粟不惜以身犯险,再入苗疆,那岳灵休又该如何?
任寒波心头乱潮难定,正在此时,一颗石子凌空掷来,烛火忽灭。
冷月寒光,迅如闪电,任寒波心头一震,没想到刺客来的这么快,更没有想到刺客一手烟柳画桥,别说灰衣蒙面,分明是毫不遮掩,露出一贯的懒散和惊愕,慕容胜雪这个叛逆离家的天剑慕容府少府主,惊愕之余,倒是乖乖来了一声:“哈,十三婶怎么这幅打扮,又怎么会在这里?”
任寒波心念电转,不由摇了摇头:“好好地慕容府如何委屈了你,要走偏门左道,去这种不入流之处?”
慕容胜雪脸上浮起阴翳,似有烦躁,冷冷道:“十三婶,你留在这里又做什么?”
任寒波没等到他的否认,心下已生了警惕,笑道;“阎王鬼途在这里布局,我抓住机会,便是一大笔入账。胜雪,你如何选——要站在我这边,这一次的肥羊,我也分你一笔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