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祁的脑海里似有烟花炸开,理智也被冲得散乱不堪,手在大脑反应过来前抢先一步抱住了纪承的腿,呜咽着就开始求饶:"不要嘛,我真的知道错了,绝对绝对没有下次了,哥你饶我最后一次!呜呜…手要烂了,我下周演讲他们都能看见的,哥…我保证乖乖的,不会再惹事生非,我求你了呜呜…"
"放手。"纪承不耐烦地想要移开腿,然而却被纪祁的双臂环绕着定在了原地无法前进或后退,"现在知道要脸了?大庭广众之下被人逮住了怎么也没见你觉得丢脸?我忍你很久了纪祁,你知不知道今天这事有多么危险?我要是晚来一步,你以为你还能跪在这里挨打吗?前年许叔的儿子在那里面闹事,转头就因为毒品注射过量死在了小巷子里!没过多久他自己也被人翻出了十多年前的旧帐,这辈子高升无望了!"
盛迟瑞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禁皱起了眉毛,若有所思地勾手托住下巴。
纪祁的哭声确实有让人心软的魔力,这一点他必须承认。
纪承没有刻意隐瞒过这件事的真相,官二三代圈子里的风言风语向来散播得很快,就算盛迟鸣没听过此事,身处其中的纪祁必然有所耳闻,如此想来,纪承则更加生气了:
"今天是因为有我在场,因为你们姓纪姓盛,家里能替你们撑腰,给得了你们胡作非为的底气,明天呢?明天遇上一位权势滔天、我们都惹不起的人物,就算是两家联合起来都保不下你们该怎么办!你告诉我纪祁,你打算怎么办!你是想我和许叔一样,去太平间捞你吗!"
"哥!"纪祁被他的一番话吓坏了,鼻涕眼泪的混合物蹭了不少在纪承的裤腿上也不撒手,"对不起,呜呜呜…不会这样的,不会的。"
纪承的话字字诛心,同样句句属实。
纪祁之所以胆敢跑去他人的地盘上抓拍证据,本质还是因为坚信任何事都有家里托底,只要事态没有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都不足以成气候。
盛迟鸣同理。
纪承愿意给他们提供这样的底气,是想让他们受了委屈不用往肚子里咽,而不是本末倒置,让这种底气支撑他们主动惹事。
"我最后说一次,松手。"纪承略微低头,映入眼帘的便是纪祁乱糟糟的发顶,耳边不断传来细碎的小声哭饶,听不太真切,但想来也不过就那些话术。
盛迟瑞在一旁等了半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没纪承那么好耐心,如果跪在这里的换作是盛迟鸣,第一次缩回手时他定会让人不敢再躲,哪还能像纪祁这样放纵这么多回。
虽然在弟弟与男朋友的教育事宜中,盛迟瑞定下的标准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但有些原则性问题是两者通用的,比如受罚时态度不端,再比如屡次躲闪。
"没规没矩。"
在沙发上坐了许久的盛迟瑞忽然起身,不由分说地扯住纪祁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仔似的把他从跪坐的姿势提了起来,下一秒又毫不费力地将人按在沙发上,再次拿过纪承手里的藤条往他屁股的最高点抽去。
纪祁的下腹正巧卡在木质沙发窄而硬的扶手处,若是由着身体脱力趴下,几十公斤的重量便全压在了那一小块地方,胯骨也硌得慌,可屁股上突如其来的疼让纪祁的双腿止不住发软,完全使不上力。
纪祁这才恍然发觉,盛迟瑞先前的那几下藤条是收着力的。
他眼前的景象从天旋地转到漆黑一片,中间只经历了盛迟瑞七分力甩下的五六记藤条,纪祁的哭声滞住了一瞬,很快就加倍地爆发了出来。
"呜呜…我错了!别打了…呜呜。"
整个客厅都回荡着纪祁惨烈的哭声,让混杂在其中的藤条破风声都被掩住了大概。这一动静同样惊动到了在书房坐立难安的盛迟鸣,他握在门把手上的手停留了约莫五秒,最终下压后推开了门。
纪承的余光瞥见了三楼书房门口盛迟鸣的身影,没有作声。
"一件事情非得要讲几遍才管用吗?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不觉得自己错了?"
拖着一屁股的伤,盛迟鸣的行动并不方便,但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楼,赶在盛迟瑞抽第四轮前出面拦下了。
"哥,这事主要责任在我,与他无关。"
盛迟瑞的手臂悬在空中,扭头扫了一眼强装镇定的盛迟鸣,又转向一旁神色自若的纪承,轻笑着说:"看来你没打疼啊,还有力气帮人求情呢。"
纪承很想对他翻个白眼。
盛迟鸣的脸颊泛起了绯红,趁机看了眼趴在那儿埋头哭泣的纪祁,于心不忍地移开视线后态度仍然坚定:"哥,真的不关他的事。"
纪祁的意识从剧痛中回笼了不少,听见盛迟鸣的声音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被人撞见了挨打而丢脸,而是,自己也许有救了。
"不关他的事?"盛迟瑞提了语调,将盛迟鸣的话重复了一遍,放下悬在半空的手臂似笑非笑道,"这么讲义气的话,那他欠的那三十七下手心,你干脆替他还了?"
盛迟鸣怔住了,僵硬的表情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他与盛迟瑞对视良久,直到盛迟瑞没了耐心、刚想要转头的时候,才缓缓伸出自己余肿未消的左手,从容道:"我替他。"
有那么一瞬间,纪承觉得盛迟鸣脑子坏掉了,他见多了纪祁花样逃罚,还没见过有人听不出刺激话,上赶着讨罚的。
盛迟瑞这话只是口头说说,他甚至愣了两秒,认真地端详了弟弟的表情后才敢断定,盛迟鸣是真的决心要替纪祁受罚。
然而在盛迟瑞的字典里,可没有"代为受过"这四个字,他不可能真把本该由纪祁受的罚转移到盛迟鸣身上,就算盛迟鸣因此挨了打,轮给纪祁的半点也不会少。
盛迟瑞玩味地看着一脸硬撑模样的盛迟鸣,视线自然而然落在了这人薄肿发亮的掌心上,意味不明地露出一个微笑,他略微颔首,用藤条点了点盛迟鸣的指尖,说话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抬高一点。"
盛迟鸣心里对藤条还是惧怕得紧的,只是他没敢在盛迟瑞面前拖沓,听话地照做了。
纪承刚想出手阻拦,就看见盛迟瑞装模作样地抽下一记没什么伤害性的藤条,在盛迟鸣迟疑的目光中漫不经心道:"从哪来的给我回哪去,这里没你掺和的份。"
"哥!"盛迟鸣叫住盛迟瑞后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唇,他的右脚不知觉中朝前迈了一步,手心被打过的地方有些麻麻的,并谈不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