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衡维持着班里透明人的人设,按部就班地向着上辈子的轨迹学习、生活。
除了老师和同学们都觉得他好像没以前那么阴郁了,他依然独来独往,没什么要好的同学和朋友,和舍友也处得淡淡。
暑假找了个家教的外快感谢学校每次大考都公开成绩和排名,边在孤儿院帮忙,边数着日子等着顾韫的到来。
沈玉衡记得很清楚,顾韫转学来的那一天,是开学第三天。
那天阴雨绵绵,光线很暗沉,让沈玉衡本身就沉默的气场更加显得不讨喜。
他翻开新发的书,在每一本书扉页上端正地写上一个“沈”,他不写全名是因为这些书还要带回孤儿院,所有的孩子都跟着院长阿姨姓沈。
写到新开的物理课的教材时,班主任夹着保温杯,带着一个男生走了进来。
对那个男生的第一印象已经模糊了,只记得很白,很高,是个蛮帅气的男生。
当时的沈玉衡绝对想象不到后续他和这个男生的纠缠能有那么深,以至于沈玉衡在后来的10年里无论如何都记不清楚他们的初见。
因为当时的他只是随意的往讲台上扫了一眼。
那本来对沈玉衡来说,是他青春里毫无意外,暗淡又苍白的平凡一天,但是因为和顾韫的相遇,这一天才值得被铭记,被回味,以至于回忆中夹杂的眷恋使得那个阴雨天都好像披上了银色的月光。
重生后的沈玉衡打算用眼睛好好记录下他们的初见,也不打算在课本上写什么“沈”字。
14岁的他希望能够拥有仅属于他的课本,即使做不到,也要在细枝末节的地方扳回一点儿,而现在的他已经有了唯一想要拥有的了。
沈玉衡悄悄整理了一下今天刚换的校服,换了个端正的坐姿,保证在讲台上可以一眼捕捉到一堆歪七扭八中的小白杨,也可以一抬眼就能四目相对。
听着心脏扑通扑通跳跃的声音,感觉心里好像有那么一只传说中的小鹿在乱撞。
沈玉衡运了运气,想要压制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小鹿,结果没成功,只能暗自唾骂自己的不争气。
都过而立之年了,还是这么不稳重。不就是一个男人吗,哦不,现在还是个小崽子,不至于,不.....
“同学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新转来的同学。”
沈玉衡猛地抬头,看到讲台上顾韫正定定的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浸泡着沉沉的情绪,像是包裹濒死的蜘蛛一样,向他涌来。
顾韫看着和上辈子年少时气质完全不一样的人,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大家好,我是顾韫,很开心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和同、学、们一起度过。”
如果沈玉衡没有听错,同学二字应该是稍微咬得重了些。
而且,顾韫的视线落点,就没有变过!
卧槽!
上辈子有这么回事儿吗?!
靠,不记得了。
不对,不对劲儿。这他娘的不像是14岁的顾韫啊。
沈玉衡收拢起震惊和无措,用多了20年的养气功夫,不着痕迹地观察顾韫。
越观察越不对头。
“顾韫啊,你个子高,就坐在倒数第一排靠窗那边吧,和沈玉衡同桌,他学习好,刚好帮你熟悉一下X省的教材。”
“好的,谢谢张老师。”
顾韫背着书包从讲台上走向沈玉衡,步履从容,气质清华,眼睛里是十年如一日的安静和温文。
像是穿越了时空,让沈玉衡一下子好像看到了20多岁的顾韫也是这样从领奖台上走向他。
伴着这幅画面,沈玉衡陷入了一种柔软而迟滞的感觉,连空气都变得粘稠,回忆和现实交织,渲染出了一种哀伤又瑰丽的颜色。
原来已经10年了啊。
终于又见到了你。
我的月亮。
我竟是如此想念你。
顾韫神色如常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像一点儿没有看到他的同桌像个神经病一样盯着他看,露出一种恍惚又悲伤的情绪。
从书包侧栏里抽出一包湿巾,开始擦凳子和桌子,弯腰的时候,借着距离拉进,顾韫用一种相当冷淡的语气,说了一句“别这么看我。”
整理好落座,随后就跟那句话不是他说的那样,带着礼貌的微笑,“沈玉衡同学是吗,你好,可以麻烦你帮我划一下初一二的知识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