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纷争实属常态,当有领导者指挥共同抵御外敌时,同一类人必然会齐心协力一致对外;当领导者久不在其位,聚集的又皆是些野心勃勃的同类,若外头还过於平静,那便极有内部分化的危机。
今时今日的药王谷正是处於这样的情况。
药王谷现任谷主邢天德自十六年前闭关至今不曾现身武林,加上闭关禁地仅限谷主、谷主夫人和俩近身随侍外其他人并不知晓,处理起谷中事物相对变得没那麽方便迅速。
一开始衆弟子还有所顾忌,依旧将谷中所有大小事物透过温翠柔与邢天德商议,久而久之弟子们也嫌这一来二去即耗时又费劲,且温翠柔没什麽权威难以服衆,纷纷转而询问谷中资历最长、精明能干的大师兄秦德硕。
秦德硕虽被衆人称爲大师兄,但严格来说实非邢天德的徒弟,而是前任谷主也就是温翠柔亲爹的关门弟子。
前谷主教导秦德硕还没几年,嫁完女儿传完位就突然猝死,邢天德便把年纪尚轻的秦德硕硬降了辈分收在其下,认秦德硕爲自己所收的首位徒弟。
长久以来秦德硕对此一事都放任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底滋长发酵,要说完全无怨言显然虚僞,要说只有含恨屈辱也不尽然,毕竟他被容许活了下来。
现今的药王谷除却邢天德、温翠柔和位没用的师伯即秦德硕曾经的师姐外,已无前谷主的亲传弟子,若他不是改了辈分,想必也是那些一夕之间猝死的冤魂之一。
这十六年间秦德硕靠着自己努力筑起新的一股势力,拥护者逐日增多,邢天德无暇分身的事都靠秦德硕和信赖的师弟妹出手解决,尤是近年鬼医频繁寻药王谷麻烦,邢天德和温翠柔不仅没能爲遭难弟子讨回公道反让他们多番忍气吞声,全然不似当初雄心壮志宣称要称霸武林之人,经年累月自然失了人心。
有新入门弟子不认识谷主,不认识谷主夫人,但不会不认识被暗自认定爲代理谷主的秦德硕。
此外,药王谷暗埋各处的据点这几个月接连被不明人士挑平,温翠柔总说会和邢天德商议,给出的办法却都是无用功。
衆弟子积累的不满逐日到达顶峯,对邢天德及温翠柔想当然的产生恶念,找秦德硕讨论後决定摒除温翠柔私下寻那看重利益的幻踪阁谈定合作,爲示好还主动向对方提供改良过的毒药。
幻踪阁对於谁能一统江湖并不在乎,付得起钱就是大爷,何况秦德硕等人给出的保证还算诱人,许诺统合後不会再有三阁楼而是让幻踪阁一家独大。
幻踪阁也不是没有仔细盘算,只是觉得行就一家独大,不行就继续三家并称,这颠覆武林一事於收钱卖命的他们无伤大雅。
双方谈妥後,首件要事便是除去总给药王谷添事的鬼医。
自从鬼医开出明显针对药王谷的治病条件,不少大门大派或有点势力的人都宁可碰碰运气抑或是另觅他处求医以防短去後路,这让想用毒药控制各大门派的药王谷迟迟无法大量增加手中可用人手,苦恼多时却始终不得其解。
无奈前些日子幻踪阁刺杀鬼医的任务以失败告终,对方带回来与鬼医相关的消息更令经历过十六年前那场追逐的药王谷弟子们惊愕不已。
好巧不巧此事竟偶然被温翠柔听了去,这才惊觉衆人瞒着她暗自筹划的好事与隐藏在恭顺表面下的勃发野心。
温翠柔当下被一系列的事实打乱了阵脚,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被架空权力,邢天德长久以来的筹划可能变成爲他人做嫁衣,鬼医竟是当时的孩子,那被她当作心中一根刺的柳芊卉可能还活着!
自十六年前得知柳芊卉替邢天德生了个儿子的那日起,温翠柔每日每夜都想要有个属於自己与邢天德的骨肉。可他俩明明身子无恙却怎麽尝试都无法如愿怀孕,一想到日後说不准邢天德会爲了唯一的儿子抛下她和柳芊卉破镜重圆...心中更是惶恐不安,越发爱胡思乱想。
这段时间温翠柔又与邢天德起了些口角,怕被邢天德责骂她管事不当更是不敢将谷里的糟心事如实告知对方。过没几日江湖竟传出像是在警告他们勿忘当年事的鬼窟流言,温翠柔看弟子们对此极度关注,突有灵感就想方设法把诋毁鬼医本领的後半段故事给加了进去,勉强令小部分人对她这投机做法表示认同。
可惜这一点改观抹不去衆人心底疙瘩,何况邢天德自打鬼窟一事没多久就匿了踪影,说得好听是在闭关修炼,研究之前从圣子身上割下的血肉好让全谷弟子获益,但有不少人於私下质疑邢天德实际是怕柳芊卉她们逃出生天,事蹟败露被衆人讨伐。
若对象换作别人可能还好,但这江湖上受过柳芊卉施恩救命的人数衆多,几乎无人能抵得上她的话可信,万一真要出事,邢天德或能避而不见逃过一劫,可其余参与的药王谷弟子又会是怎番下场却是不得而知,愿意安分守己等上这麽些年已是足够忠心。
因此当温翠柔发现自己仍没受重视,秦德硕等人又背着她在图谋不轨时,慌乱下只得和从小陪她长大的贴身丫鬟抱怨,接受丫鬟有勇无谋的建议做出给帖子下毒、拜访鬼医的鲁莽决定。
不经大脑的作爲自然不会换得她想要的结果,灰头土脸的温翠柔只得装作无事发生回到谷里。
得亏她爹自她年幼就用心调养其体质令她对毒和药稍有耐性,仅有直接沾惹药末的颈脖处浮现淡淡红点,也是因此才错漏鬼医的暗算。
贴身丫鬟服侍温萃柔更衣後起了身有点熟悉的红疹,反应过来时谷中已有不少弟子同样中招。
这一意外事件自然引起轩然大波,药王谷上回被鬼医恶整已消耗不少药材和银两,这次没收到鬼医赠礼却莫名奇妙中了同一种药,怎想都不对劲,差点还以爲鬼医竟能悄然无息潜入谷中。
温翠柔看衆弟子的神色越发凝重惊慌,全谷上下几乎就快被弟子们仔细翻了遍,自知避无可避,终向秦德硕摊牌道出自己的冒失举动才是引起此次事端的主因。
自此,一衆弟子不再忌讳把负面的真实心声摊开摆上台面。
暂且先将药王谷的斗争搁一旁,此时此刻聚贤山庄内的邢睿正紧张万分地应付一场他大概率会被狠狠教训的考验。
他不知道这几日他那挂名的大师父是吃错药还是怎了,特别爱找时间给他和邢朗额外找事做。
邢睿本以爲他这大师父对他俩打算采取随性轻松的教导方式,一直到这两三天,不是抽考邢朗就是像现在拿着条柳树枝,笑得阴险说要测他身手。
平日老狐狸只管教导邢朗草药知识都没怎麽教过他武功,要测不也该由他二师父来测才对?
分神间柳树枝往身旁擦过,邢睿擡头惊见仇枭又扬起手对着他冷笑:“傻站着干嘛?不是叫你试着用学会的拳招攻过来,脚瘸了?”
“老狐狸你等等等等!哇啊!”邢睿赶紧躲开迎面而来的柳树枝,握紧他的小拳头开始尝试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