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宫女请到了水月阁,不愧是女帝身边的宫女,进退有度,安分不多言,却又让人感受到不可抗拒,正如背后的皇权一样。
到了水月阁,我便杵在那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
“官爷,小人没犯事吧?”我小心翼翼地朝旁边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问道。
他眼睛连瞟都没瞟我一眼。
禁卫森严,也难怪,我自觉无趣,张望半天,只能呆在这儿,不敢移动半步。
希望有人能知会萧丛一声,让她赶紧来救我狗命。
阿瑛要去洗澡,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的脑袋飞速运转,编排着说辞。
那会儿头脑发紧,幸好报了她不知道的诨名,妙郎是我在边关时女扮男装的名号,取的不过是少女之意。
幸好之前在家和萧丛编了一个男子身份,即便是丛儿来了,也不会露馅。
心稍稍安定一点,我站了许久,腿都站麻了,最后还是坐到了石凳上。
没人拦我,这是当然,宫中人大多不愿多事,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请我到这儿不是坏事。
但我为了维持我乡野村夫的人设,硬是站到了腿麻,才怯生生地坐下。
堪堪坐定,我才看清石桌上的东西。
一壶茶,一壶酒,几盘点心,时令鲜果。
茶是初茶茉莉龙井,酒是新酿的桂花酿。至于点心,是玉芳斋的。
从前我在的时候,会用茉莉花窨制上好的初采龙井,用她最喜欢的桂花酿成新醅,然后跑到京城最有名的点心铺子,为她买来她最爱的几道点心。
她则会在我身边,巧笑嫣然,为我剥橘子还有龙眼,然后亲手喂到我嘴里。
蘅姐姐,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我忘了那时我是怎么回她的了,无非是一遍又一遍地奉承着,说到她满意为止。
即便是听着那些场面话,她也会开心很久。
那时我不懂她的眼波流转,她不懂我的悸动心绪,只当是君臣主仆,未曾想过当真有一日可以互诉衷肠,一倾倾慕之意。
“妙郎?”听到她的声音,我收住眼中的万般情愫,换作呆傻痴儿。
“陛、陛下。”我慌忙起身,坐立难安。
“坐下吧。”
她的声音温和极了,如沐春风,眼角含笑,似乎心情大好。
她身上似乎还氤氲着沐浴后的水汽,发梢是打湿的,擦过了,所以不见有水珠。
“谢陛下。”
她没过多理会我,而是自顾自地剥起了龙眼,放在一处空盘里。
以前我吃不迭,她便会剥在空盘里,待我空了,再一颗颗塞进我嘴里。
左右宫女则过来,有条不紊地为她沏茶倒酒,搁在她手边。
没有给我的意思。无论是茶、酒,还是点心果子。
“你是谁家的儿郎?”
她低头剥着龙眼,不用接受她的眼神洗礼,于我稍稍好些。
“小人是兰陵人氏。”精妙至极的回答,不愧是我,我夸我自己。
“哦,如何到的京城?”
“投靠家里哥哥。”
“在上林苑奉差吗?”她抬眸看我一眼,看得我心忘跳了一拍,她却若无其事地把雪白的果肉放入绣口。
宫女早已伸出小碗,伺机准备递到她唇下,供她吐核。
“额……小人哪有这等福分,不过是家里人让来凑个人头,见见世面。”
“姓什么?”
“啊?”
她冷不防问着,把核吐了,取过巾帕擦了擦手。
她看都没看我一眼,这一问肯定是避不开了。
“小人姓萧。”
见她没什么反应,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