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平氏一门者,则非人也。”
二哥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春风得意的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此话出自东瀛国《平家物语》一书,乃平氏一族势大之时所言。”
大哥放下手中的茶盏,稳重守持,平淡地为二哥解释道。
“不错。”我点点头。
我刚刚从东面荡寇归来,被赐了锦袍玉带,金银大刀,好不得意。
齐宣宗李钰自立了嫡长公主为皇太女,便有意扶持萧家,作为辅佐未来女帝的亲信内臣。
海寇早已平定,如今残存的不过是盘踞暗处的宵小之辈,这样大动干戈地派兵去剿,无非帮我镀一层金,得个在外的战功。
李钰看我的眼神很是复杂,一方面他很讨厌我,看一眼就不耐烦,堵得慌,另一方面又不得不多关照我。
我知道,他烦我是因为他把我看做了阿瑛的驸马,他对我好便是对阿瑛好,他烦我也是打心眼里烦。
朝廷上下暗流涌动,我在外有萧家合族帮衬,在内率着西厂督察应京,京中之人都还安分,地方偶有不敬之言。
如今李钰病重卧床,皇太女监国理政,萧家还只是做些武人下吏的活儿,可等阿瑛登基做了天子,她便会重用我和萧家人。
萧家出将入相的夙愿,如昙花一现,近在眼前。
屋里没有外人,我和大哥二哥诉说着心里埋藏已久的野心。
“此等野心,若是以前贸然言之,不过痴儿说梦,徒增笑柄。”
“只是如今,夙愿终成。”
我从下人手中取来三炷香,高举在额头,拜了三拜,虔诚地祭在我爹的牌位前。
大哥二哥守在两旁,默默地跟着我祭拜父亲。
“当初爹爹把我奉为萧家家主,让二位哥哥一文一武辅佐。”
“无非是为着张天师那句谶语。”
我看着爹爹的牌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将萧家长藏多年的秘密说出来:
“萧家女,有驾鸾乘龙之相。”
驾鸾乘龙,居后位,母仪天下,谓之驾鸾;得佳婿,才姿高逸,谓之乘龙。
如今来看,皆算是应验。
“以后萧氏一门,必为大齐之股肱,封侯拜相,满座公卿。”
我回头,志得意满,笑得无比开心。
“以后我们再也不用被旁人耻笑是行伍之辈。”
不光是光耀门楣,更是扬眉吐气。
想到这儿,我便迫不及待地赶赴东宫,入见大齐皇太女,我效忠的主子,更是我的心上人。
我可以自由出入东宫,所以一路畅通如入自家宅院,无人阻拦。
脚步愈发轻快,我很快便登堂入室,进了阿瑛的闺房。
来到这儿,我如释重负地趴在阿瑛的床榻上,把头深埋在她的枕头上,细嗅那枕上残留的体香。
在外,我是她手下最亲信的侍臣,在内,我是她恩爱不疑的枕边人。
我的眼前仿佛已经出现了萧家族人遍布朝野的景象,正如当年的平家武士一样,身出将门,位入公卿。
我被一时得意冲昏了头脑,竟忘了想起,平氏一族的结局,是盛极必衰,如风中尘土。
“听闻萧蘅回京了。”
我听到外面有渐近的声音,马上竖起耳朵。
“是,萧家已经接到了。”
是阿瑛!我兴奋地从床榻上跳起来,恨不得立刻飞奔过去抱着她,亲亲她的小脸蛋。
“怎么回京,先去了萧家?”
是皇后的声音。
一想到皇后要过来了,我浑身一激灵,绕到床边的屏风后面。
房门在我藏好的那一刻被打开,阿瑛和她的母后一起踏进了房内。
“呵……”阿瑛似乎有些疲惫,长舒了一口气。
“她递了口信,说要先回家祭一下先考。”
“嗯……”皇后眉头一蹙,欲言又止。
“母后有话直说吧。”
她们母女二人坐到了屏风前的椅子上,接着聊下去。
“瑛儿,我知你心恋着你的蘅姐姐,可是你毕竟是要做天子的,横竖不该被她摆布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