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姐儿,听我一句劝,去和女帝解释清楚吧。莫要像你爹娘那样,抱憾终身。”
我也是在爹娘临终前,才知晓他们各自的苦衷,从未想过能有如此离奇的故事。
“你爹娘泉下有知,定会保佑你和女帝琴瑟和鸣,百年好……”
“然后让萧家老小全部下去陪他们,一起保佑我俩吗?”
张春娘听到我的话,一下被噎住,然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你这孩子怎么就认死理儿呢?”
“女帝要是真罚咱们,你就抱着她的大腿哭,拿着剑要抹脖子,那她还真能不管不顾,非要治咱们个死罪?”
谁知道呢?她也许会,也许不会,可是话没有问出口,谁都不知道结果会是如何。
我没有勇气拿所有人的命去赌,哪怕这个骗局薄得就像一层纸,一捅就破。
我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后果。
阿瑛她是天子,天子就是,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要是死我一人,倒也没什么,可我死了,问题就真的能解决吗?阿瑛就不会终有一日迁怒于萧家,抄家灭门吗?
我的脑袋逐渐明晰起来,看到了我们大家要到何处去。
“春姑,我大概还需再瞒天过海。”
“……”
“是。”我抬起头,无比坚定地看着她,目光炯炯有神。
“虽说好比火中取栗,待我完成这一切,我便孑然一人,去和陛下坦白。”
“你……”张春娘都快无语死了。
“春姑你放心,我已经是陛下的人了,是生是死,我都绝不离她左右。”
“萧家是我唯一的牵挂,只要我为萧家谋得个出路,我任凭陛下处置,绝无怨言。”
“得,死犟种,不与你说了。”张春娘起身拍拍衣裳,便离了我的房间。
我再翻了个身,躺在床上,盯着素纱帐顶开始了新的构思谋划。
对不起,阿瑛,我一定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当我再度踏入户部的大门的时候,很明显,众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
那日宫中之事,多少还是传出去一些。而且我如今面容越来越娇柔,似有媚态,更无男子须发,任谁不会想入非非?
我不管这些,我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了。
闷头干了五日,废寝忘食,通宵达旦,终于在第六日,我把一堆账目本,抱到了户部侍郎傅文远的案前。
“傅侍郎,下官已经做完了。”
“别开玩笑了,好生去做活儿,没人逼你。”傅文远笔都没搁下,头连抬都没抬。
“傅侍郎若是嫌麻烦,这张是最终算出的结果,请侍郎过目。”
我从厚厚一摞账目的上方,取下一页写得满满当当的纸,递到傅文远面前。
傅文远这才取下眼睛,把那页纸放到眼前,仔细,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子芜啊……”
子芜是我为萧叔衡这名字编的表字,我原本的字乃是子菁。
傅文远放下那页纸,打着官腔,慢悠悠地说道:
“是不是户部太忙了,这点小事让你心力交瘁?那我再给你减些便是了。”
“你又何苦在此胡诌乱造呢?”
他大概以为这上面的预算案是我瞎写的吧。
我虽然是五品郎中,可是户部都默认是阿瑛随便赏我玩的,把我当成花瓶养着,于是让我接着做原先的整理统计工作,估个预算出来,权做参考。
测算全年收入产出,推算来年情况。
听起来很重要,但现在还不急,因为正式的数据由内阁会同女帝,亲自在殿上议过后,才会出预算结果。
而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赶在年关前,将杂芜的数据整理出来,汇成清晰的表格,呈上去。
我现在的做法,相当于一个人把最难算的户部所要做的工作从头到尾全栈完成了。
“傅侍郎,来年预算之数,乃下官精算得来,所有过程皆有拟演。”
“侍郎不信,且叫人看看本年的统计之数,可有疏漏。”
“呼……”傅文远抬眼审视着我,长舒了一口气,不知如何决断。
“若下官本年统计之数无有错漏,那来年预算之数,大抵可信否?”
傅文远见我执着,不愿与我多辩,于是叫来户部的算手班底,搬着凳子,带上算珠,把账本一一分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