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埃及人相信,墓穴中的假门,能让死人在复生后通往现世,因此对于重视来生的古埃及人而言,假门也就特别重要。我亲自探勘过的所有埃及陵墓,不论富丽堂皇或是简单,终归都有假门。
但是假门终究是假的,不是真的。那只不过是一面墙上的机关。
我不相信我竟然被带入假门的后方,来到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
“青年哪,你终究是为着未完成的使命而回到了这里。”
一道极为空远的声音呼唤着我。
“这一场横跨了四千四百年的诅咒,终究是没有断绝的一天。”一名女子头戴着鸵鸟羽毛的女子说道。
我望向女子,见到女子的身旁,站着一名有着狗、不对,胡狼头的男子,两人一左一右地服侍在王座的两侧,而王座上的男子与我对了眼,不过这一对上眼,我便明白,方才与我说话的那道空远声音,便是来自这位盘踞在王座上的男子。
尽管有点玄幻,但我还是一下就理解到了眼前可能发生的情景──我人已经不在塞加拉墓穴谷里了。
鸵鸟羽毛是公义女神玛亚特的象征,至于狗头、咳,胡狼头神,自然是阿努比斯。
那么,在我面前这位端坐在王座上,气象庄严的男子,无非就是冥神.欧西里斯。这里只可能是哪里?冥界。我甚至能看见远处流淌的冥河。
现在不正是在进行杜阿特,也就是“审判”吗?而被审判的对象,则是明明就还没有死的我。
只见阿努比斯举着他的金天秤,一侧放着一颗心脏,一侧放着一根羽毛。
我摸了摸我的心口,发现中间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我甚至能把我的手来回穿过我自己的身体,这太搞笑也太惊悚了。
我低头一看,只见我的手上全是鲜血。
然而,最可怕的并不是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胸口是个血洞,或是手上沾满自己的血,我还能看见我正在跳动的心脏被放在天秤上;而是我居然一点痛感都没有。
我竟然还能站在这里,亲眼看着这三位神祗;明明没了心脏的我不可能继续有知觉。
我合理怀疑,刚才吸到的烟雾其实不是什么安息香与没药,而是毒品,我现在人有可能还待在墓穴里,只是嗨到没知觉了也说不定。
只见金天秤两端,放着羽毛的那一侧一沉,而那颗正在跳动的心脏却往上浮起。
传说心脏比羽毛重,就必须下地狱、心脏与羽毛等重,就能上天堂;然而心脏比羽毛轻?怎么会这样?我从来没看过这种事。
“唉。”衣着华贵,面相庄严的年轻男子,端坐在王座之上,朝我摇头,“瓦提耶,你不腻吗?”
“……什么?”我问道。
“三不五时就要来我这里报到这件事。加上这一次,就已经是你的第二十次。”
欧西里斯翘着白皙的小脚,撑着头,慵懒的嗓音说道:“你是我见过最多次面的凡人,这会让你觉得骄傲吗?”
“陛下,请不要泄漏天机。否则拉神会责罚的。”阿努比斯向欧西里斯鞠躬说道。
“啰嗦,看我不劈了他,也不想想要不是有我帮他处理冥界业务,他的工作就是现在的两倍多。”欧西里斯朝着阿努比斯挥挥手。
欧西里斯所言,就和我被那阵香味迷倒时,所听见的男子声音所说的一致。我怀疑那阵香味是从假门后方传来的,然而假门后方所通向的,竟然真的是冥界?埃及神话都是真的?
“心脏不够重,不能放行。把心脏还给他。”欧西里斯懒懒地命令道。
阿努比斯鞠躬后,走向我,将天秤上的心脏取下,而后塞进我的身体里。
我就这么看着阿努比斯握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把手插入我的胸膛中。
心脏回到身体的一瞬间,我整个人一震,忽然感觉一阵晕眩。血液重新回到我的体内,我却两腿发软,无法站直。
就在我眼前模糊,即将闭上双眼之际,就听欧西里斯说道:“得到法老的真名,唯有如此,你才能破除永远轮回的诅咒。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虽然我知道你还会再来。”
……
“此为伟大的邪神.阿佩普的领域。将拉神的妻子作为燔祭,献给阿佩普,祭品的灵魂将陷入永劫,无法得到安宁。献祭者能得到一切所需所想。”
当我张开双眼时,我身在一座神殿里。透过壁上火把的亮光,我能看见墙壁上写的圣书体象形文字。
然而最离奇的是──我能看懂,为什么呢?
我的双手双脚都被捆着,一名蒙着面的男子,正在祭坛前生火。
我对着那名男子,喊了声:“喂!”
“醒了吗?拉神的妻子。”男子发出笑声,转过头来看着我。“你应该再睡一下,至少睡得越久越好,否则你的痛苦会变长。”
这个人说的是古埃及语,和至今通行的科普特语很类似。
“拉神的妻子,是在说我?”我问道。
为什么?我居然能和这个人沟通?
“可能是刚才我的下人打你的头,打得太用力了,才会害得你变得如此无知。”男子说道:“你是赫利奥波利斯的祭司,你不是拉神的妻子,谁是拉神的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