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英文报还没写完,我哥又被闹钟吵醒了,他气哄哄的踢着被子,蹙眉皱巴着小脸,翻身下床。
他又要去上那该死的水课了,明明毫无用处,毫无意义,但是必须到场。
我去阳台给他拿袜子和内裤,然后又从衣柜里翻出两件厚卫衣和裤子。
“你不许去,呆在家里写卷子,我回来要检查。”
他解着睡衣扣子,一屁股压住了我的卫衣,炸着毛命令我。
上回我陪他去上课,我闲无聊,趁他打盹儿,伸进他的裤子玩他唧儿,惹的人生气了。
我拿起包就往里面塞了一沓卷子,抱着人亲人的下巴,举起四根手指发誓这回一定老老实实的。
要不说我哥一定是这天下最心软的神呢,他看着我乞求的眼神,抿了抿嘴就挪了挪屁股把压着的衣服还我了。
我和他一起坐在无聊的教室听着老师念无趣的课件,如果谁认真听讲了,那一定是在浪费自己的宝贵生命,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学要学这么无聊的知识,听着那些腐朽落后的课件内容,我只觉得可笑。
我转头看我哥,他好像已经早已习惯这样无聊的课程,两只耳朵都带着耳机,拿着铅笔托着腮给我改卷子。
我也低头写着我许诺的卷子。
过了许久,他转头看了看我,又转头看了看窗外,看了好半响,身子都歪倒在桌子上。
最后他用胳膊肘顶了顶我的小臂,慢慢叹了口气,似乎憋不住了有什么话一定要述说出来。
他露出从没在我面前显露过的脆弱神色,趴在桌子上,像个小孩子一样微微红着眼埋怨。
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我伸手去碰他的手,小声的问怎么了。
“我不太喜欢……”他又不说了,过了好半响,他又长长的呼了口气,才开口,“我觉得自己像被困的飞鸟。”
我扣着他的手指,和他默默对视,他的眼神悲伤的让我心惊,漂亮的褐色眼瞳潋滟起一层水光雾气,眼下是掩不住的疲惫倦怠。
我看了看窗外的梧桐刺松,和在树间飞翔的白鸽斑鸠。
这很奇怪,人和人的沟通有时并不靠言语,他只一个眼神,我就明白了所有。
我哥一直在我面前装的太好,像是温柔强大,百毒不侵。
可就是他这样的人,也会在一个偶尔的平凡的午后,因为树丛里两只自由自在的鸟儿,而突生伤感,黯然神伤。
我突然想起来,我哥这一辈子也并不是一帆顺水,无往不利。
被迫来了讨厌的学校和自己理想的专业失之交臂,他这两年,应该也并不开心吧。
原来他也是被困的飞鸟。
原来我和我哥都是被困的飞鸟。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接下这句话,我想安慰他的,可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溺水者没办法去救另一个溺水的人。
我想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