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憬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早饭是西式的，闻憬吃不太惯。好在他们胡闹完已经十点了，离午饭没剩多长时间。
昨天带他来的那个囚犯也在，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他右边眉毛上缺了一角，像是被什么人砍的。
闻憬全当看不见他剑拔弩张的凶恶视线，静静吃完自己盘子里的早餐，看了一眼旁边慢悠悠喝咖啡的池季云：“我先回去了。”
池季云点点头。
“阿飙，你送送他。”
名叫阿飙的男人跟着站起身，他个头也很高，几乎和闻憬平视。
闻憬微微扬眉：“不必了，我记得路。”
池季云看了他一眼：“让他送你。”
这是不许拒绝的意思了，闻憬没再说话，阿飙走在他前面，光看背影就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闻憬眯起眼睛，他干嘛这么火大？
他仗着阿飙背后没长眼，肆意地打量这个男人。身高腿长，身材虽然没他好，但在男人堆里也算数一数二。脸长得另说，气势倒是怪唬人的。
闻憬皱眉，心里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测。
池季云会不会睡过他？
这不好说，毕竟他骚起来没边儿。看他那副“这里我最大”的模样，八成已经在监狱里待了不短的时间。闻憬不信在他来之前池季云会清心寡欲，他在监狱里一定有别的相好。
八成这个阿飙就是他的前任床伴，现在来了个长得更帅身材更好的闻憬，阿飙被比下去了，所以对他怀恨在心，这样就说的通了。
闻憬额角跳了跳，阿飙看着年纪不大，也不知道池季云是怎么哄得他死心塌地。
回了宿舍，他的舍友们刚刚结束上午的劳作，正在屋里整齐地坐成两列看电视，电视上放着劳改教育片。
碍于时刻巡逻的狱警，一屋的人压下心中的好奇，硬是等到吃午饭的时候，瘦鸡才贴近闻憬，露着一口烂牙，嬉皮笑脸地说：“闻老弟，昨晚上干什么去了？池老大叫你啊？”
监狱总共就这么大，他被池季云叫走一晚上的事今天已经传遍了整个B区。
闻憬觉得瘦鸡很好笑，明明昨天还说他是“没出息”，今天就管他叫老弟，看来池季云的名号不是一般的管用。
瘦鸡挤眉弄眼的，说：“池老大喊你干什么去啊，咱们都是一个宿舍的，都是哥们儿，要真有什么好事，能不能提携提携兄弟我？”
闻憬夹起一筷子菜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若有所思打量了他一遍。
瘦鸡连忙捶了捶单薄的胸膛，一副“我很能干”的模样。
闻憬嚼着没削皮的半熟土豆，半晌说了一句：“他叫我去暖床。”
周围静了一瞬。
瘦鸡的脸抽搐起来，周遭的囚犯都恨不得自己没长这个耳朵。
闻憬心情变好，连带着那难吃的饭都美味了起来。瘦鸡骇然地垂下头闷声吃饭，原本想要让他“提携提携”的囚犯都缩了回去。
之后的两天，池季云没再来找他，闻憬照常跟着普通囚犯一起晨训、劳作，吃难吃的饭菜、睡窄小的床。
可怜他净身高192，宿舍的床刚刚两米长，晚上一个翻身，脑袋都能撞栏杆上。
或许是他晚上撞栏杆的声音太响，第二天吃午饭时，同宿舍的一个少年端着盘子坐到他身边，看着欲言又止。
自那天闻憬一语惊人后，鲜少有人肯坐他旁边吃饭，或许都默认他是“大佬的男人”，生怕和他有一点亲近，就被大佬喊去“喝茶”。
这少年姓程，刚成年不久，比闻憬早一个月进来。
“闻哥好。”小程试探着跟他搭话。
闻憬看他一眼，点点头。
小程：“闻哥，我听着你晚上睡不太好，我那床是下铺，靠门，位置宽敞点。你要不嫌弃的话，咱俩换换睡？”
见他一脸诚恳，闻憬搁下筷子：“行啊。”
他端起碗，一边喝汤一边道：“那你想我怎么报答？”
小程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开门见山，随即讪笑一下：“那我就直说吧。闻哥，我就是听说在监狱里也能考大学，我年纪还小，刑期也不长，就想着能不能考考试试，两年之后出狱了，也算有个去处。”
闻憬头也不抬：“我又不是老师，怎么帮你？”
小程连忙道：“我问了狱警，我要是报名的话，每天的劳作就可以免了，改成去上课。但是闻哥你也知道，咱们宿舍的人……都不太好相处，就因为我犯的罪轻，他们都喊我没出息，我怕在宿舍里没法好好学，就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换个宿舍？”
闻憬一抹嘴，摇摇手指：“这事儿你和狱警说去，找我不管用。”
说完他就要走，小程连忙站起身拦他：“哎闻哥，你别走啊，我听说你不是和池老大……有关系吗，你就帮帮我吧，求你了。”
闻憬无奈地看着他：“我就见过他那么一次，要是能换，我干嘛不把自己换出去，我闲的啊？”
他拎起自己的餐盘，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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