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晚上还有班吗？注意安全。”闵欢知道林安在咖啡厅的工时比他长，他没想到林安还有一个夜班工要打。
“我是亚雌啊亚雌，政府可不给亚雌免学费，你不会想知道帝大油画系一年的学费是多少的，雄虫同学。”林安向闵欢挥挥手告别。因为自己缓慢的进食速度，一般这天要上两班的时候他会放弃吃晚饭，但他今天答应了闵欢的邀请额外花了快一个钟吃饭，他接下来要按时到班的话只有全速跑过去了。可他还是像散步一样花了五分钟走过前头的一个拐角，确认闵欢肯定看不见他之后，他才开始狂奔。
看见林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闵欢才转身走去公交站。那颗薄荷糖被他揣进衣兜里没吃。作为常客他知道其实那家咖喱店本身就提供薄荷糖，只不过拿取的都是雌性和亚雌，更何况他本身并不喜欢薄荷味儿的东西。
晚上将衣物丢进洗衣机前，闵欢掏出了那颗薄荷糖，视线在垃圾桶和手游移了一下，选择把薄荷糖丢进客厅里装钥匙的玻璃盒里。虽然自己不会吃，但丢到垃圾桶里还是太失礼了，尽管林安不会知道。
躺在床上入睡前，闵欢在手机上搜索了帝大油画系的学费，一年十万帝国马克。数清楚零的那一瞬间，他不禁爆出了一句我操。他所在的帝国理工的建筑系已经是出了名的贵族专业了，一年五万帝国马克，他也就是靠自己雄虫的身份免学费才敢报。
他事先没有做好调查，不知道入学后还有大量的隐形收费和攀比。在他只能对着建模软件晕头转向划拉屏幕的时候，有同学居然真的买下一栋别墅进行改装，仅仅为了交一次课程作业。他不难推测帝大油画系也有类似的情况，毕竟这里是不讲理的首都。
林安他……。闵欢息了手机屏幕，思绪却没有就此停下。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居高临下去心疼林安的资格，自己也就是卑劣地靠F级雄虫的身份免了学费。如果之前他只是把林安当咖啡厅里工作上的前辈的话，在了解之后，他打心底里敬佩林安。
闵欢默默记下了林安星期五结束咖啡厅工作之后要再打一份工。他星期五上工的时候就多揽下些活儿，关店的时候也他来关。他也发现了林安为了赶趟儿这天不吃晚饭，他就咖啡厅剩下的食材有啥做啥包一个三明治塞给林安带上，跟他说有老板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林安接受了他的好意，也经常给闵欢带一点家里烤的小饼干，个个可可爱爱，还是闵欢喜欢吃的巧克力味。
临近跨年的时候，林安和闵欢发消息说他忙昏头生病了，周六可能要他自己一个人上一天班，问他有没有问题。闵欢发了一整页的表情包过去喊林安放心，拍胸脯保证他自己一个人搞得掂。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闵欢会出意外，毕竟他打工了半年从来没有在林安不在的时候看过店。周六其实还有一个比闵欢还晚入职的员工和他一起值班，是C级雌虫，叫韩悦，长着一张显小的圆脸，实际和林安差不多大，但胆子比谁都小，闵欢在他面前都一不注意就会开始摆年长者的架子说教。
韩悦一个人手忙脚乱地在前厅服务周六的客流，正晕头转向的时候被一个客人伸出的脚绊了一下，跌到了地上。
“喂，我问你你们这里雇的那个雄虫服务生呢？”恶意绊倒韩悦的是一只D级雄虫，他路过咖啡厅时和身旁的人信誓旦旦地打赌这家咖啡厅不会真的有雄虫。在他眼里，即使是最低级的雄虫，也不可能愿意当一个跑堂服务雌虫的服务员。
被人居高临下问话的韩悦吞吞吐吐地指向了吧台后面正在调饮品的闵欢。
“你真的是雄虫吗？不会是哪个发了疯的雌性假扮的吧？”
闵欢有些疑惑，他看了看嚣张气焰的挑事虫，又看了看追过来一脸难色望着他的韩悦。闵欢反应过来的第一瞬间居然是感叹自己终于碰上一次挑事的了。
“是的，这位客人，虽然我是F级，但我确实是一只雄虫。请问有什么一定要我这只雄虫给您提供的服务吗？”闵欢走出吧台，帮韩悦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面对闵欢的坦荡，雄虫涨红了脸。“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一个雄虫去当服务生，你还有没有一丁点雄虫的自尊和骄傲？你个残废真是丢了我们全体雄虫的面子！”
雄虫一连串的发泄让闵欢摸不着头脑，他缺钱找了份工打，碍着其他雄虫什么事儿了。他保持平静的声调试图安抚雄虫。
他这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彻底激怒了敏感的雄虫。雄虫直接上手揪起了闵欢的衣领，一拳就闵欢的脸上打。
伴随着韩悦的尖叫，闵欢被雄虫推倒到了地上，雄虫骑在闵欢的身上就要往他脸上落第二拳。闵欢确实被突如其来的一拳打懵了，第二拳他也没躲过，两边脸倒对称，一边挨了一拳。
好在挨了两拳后闵欢反应过来，把身上的雄虫猛地推开，用了标准小学鸡打架阴招，用力一脚踹在了对方裆部，把雄虫踹得后倒蜷着身子直捂着裆倒吸气。
闵欢站稳了强忍住再打雄虫的冲动，喊韩悦打电话给警察，他本来打算打给老板，但解锁屏幕之后，他犹豫了一下摁了林安的电话号码。
“林安，那个，你身体怎么样了？”
“还好，烧今天早晨退得差不多了。”林安察觉到闵欢情绪不太对：“店里出什么事了吗？”
“那个，有个雄虫顾客挑事，他绊倒韩悦，打了我。”闵欢吞了口口水，顿了顿继续说：“然后我正当防卫踹了他一脚。刚才我叫韩悦报警了已经。”闵欢隐略掉了他踹的哪儿。
“韩悦没碰那只雄虫吧？”林安问的却是韩悦。
“……没，韩悦没动手。”
“那就好。”林安松了一口气，明显的气流声在电波传递后有些刺耳。“那事情就会定性为雄雄之间，不涉及雌虫恶意袭击雄虫。”
闵欢刚想打趣他说没那么严重吧就被林安打断：“在我过去之前不要跟警察走，我和你一起去警局。还有叫韩悦闭好嘴别添油加醋，记得他自己是雌虫。”
“你生病了就别……”闵欢话还没说完林安就挂断了电话。林安叹了口气，走到前厅给还在用餐的顾客陪不是，快速清场后在店门口挂上了休息的牌子。
那只雄虫已经被朋友扶到了座位上坐着死死地瞪着他，但闵欢稍稍靠近他就往一边缩，很明显是怕了他那一脚。
闵欢坐在一边，给吓得瑟瑟发抖的韩悦调了杯热可可。他一边看着墙上的钟一边感叹首都的警察怎么这么慢。
门开了，冲进来的是林安。他挂了电话之后直接打车来的咖啡厅，进了咖啡厅之后他看了两人一眼就到了后头调监控看。
一会儿闵欢一低头看见自己手机屏亮了，是林安在给他发信息，教他待会儿进了警局怎么说，核心要点是把韩悦完全隐形人化和否认他是刻意踹人裆的。
警察终于来了。林安站在闵欢身边，跟他咬耳朵，说没想到他这么聪明叫韩悦报警。
聪明？闵欢不明白。他今天遭的谜语人含量好像有点高。他不知道林安以为他安排韩悦这个雌虫报警是为了拖警察的出警时间等他来。警察对待雌虫的报案总是怠惰些的。
到了警局，失控的雄虫前言不搭后语狂暴一通输出，而闵欢则是按照林安交的条理清楚地讲述。结合店里的录像，警察很快作出判决，结论是两只虫各打五十大板，互相给对方道歉。
闵欢听完脸都绿了，他没想到最后自己居然还得给对方道歉。两只虫在一群警察的围观下咬牙切齿地给对方道完了歉。
“瞎了吧这些警察？”走出警局一段距离，闵欢实在忍不住了吼了一嗓子，把跟在身边的韩悦都吓了一激灵。
“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闵欢，你可是踹了人家宝贵的生殖器啊。”林安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闵欢的背。
“那龟孙子活该。”生气的闵欢嘴上是彻底不积德了，他脸还肿着呢，哪还有好气。他来到虫族社会之后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讲理的事情。“还骂我残废呢，没把他踹成残废可惜了。”
闵欢的随口一句发泄引起了林安的注意。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开口问：“那只雄虫骂你残废？”
“他说不相信有雄虫愿意当服务生，我和他说虽然我F级但我确实是雄虫，可能是因为这个。”闵欢翻了个白眼继续说：“他也不看看自己，一个D级拽什么。”
“F级残废雄虫吗。”林安喃喃重复了一遍。
“不会林安你也要笑我吧，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F级。”闵欢拉着一个苦瓜脸。
“真要嘲笑你那我也没资格啊，B级亚雌也是残废。”林安笑着说。但那笑只是勉强面上做样子，笑意没有到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