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五原是一名散修,靠着小小的机缘筑了基,成了修真界第一门派无极门的外门弟子,为人沉稳坚毅,身材高大五官硬朗,长得勉强说得上正派,之前在外门混的不温不火,没结什么仇也没攀上什么人,进了一次可遇不可求的秘境之后也不知是遭了什么磨难,竟变成了个记忆全失的傻子。也亏门派还算仁慈,没把人赶出去,只是把他留在门外打杂。
陈五虽失去了记忆修为还在,只是从筑基退到了练气,做事也多教几次就会了,日子过得倒还行,旁的修士也不会借此占他便宜欺辱于他,与其说是心善,不如说是不屑理睬他。陈五这傻大个就在后山的小破屋里平淡地生活了几年,修为一点没长进,一身腱子肉长了不少,整个人依旧健壮,只是身材更为丰腴,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肉欲感。
再说无极门的开山师祖曲铭竹,眉眼如画修为通天,端的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架子,一双桃花眼偏偏冷若寒潭,常年穿着一身缥缈的白衣,腰间一块翠绿的碧玉,无处不透露着清冷无情,世称云间尊者,名号无人不知,多少人进这无极门就是为了一睹尊者风采。可惜曲铭竹为人冷淡,不喜热闹,自开创无极门后便隐逸在去天山的顶峰,与世隔绝。外人只知他会在三年一次的惊鸿会上出现,镇守门派,而今恰逢三年之时,修真界四方的门派纷纷派出弟子,只为代表实力强弱的惊鸿榜重新洗牌。
像这种天之骄子的盛宴,一般和陈五是没什么关联的,外门中最多能挤出一两个佼佼者和内门的弟子代表无极门去参加惊鸿会。这次不知怎地名单上竟有陈五这个痴傻人,众人都以为名单出了问题,等门内专掌资质检测的人员过来检测后他们才发现,这个一直在后山挑水砍柴的壮男人的修为竟涨到了金丹!
然普通修士可能一辈子都筑不了基,就算成功筑基也只可能一生都滞留在此,谈何结丹就是陈五这个资质低微的凡夫俗子,短短五年内就从练气七阶飞跃到了金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这结果惊掉了外门一堆大牙,在内门都掀起些波澜,以致那些天之骄子们对他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三日后的惊鸿会上,较武台上正有修士进行着初次会试,无极门作为修真界第一大门派兼东道主,内门的弟子个个顶尖,自然是第二日不用参加初次会试的,第二天才轮到他们登场。他们在最前边的台上绕站了一圈,负责驻守较武台,每人都穿一身紧束的黑色劲装,显现出恰到好处的身材,神情透着傲气,引得后方其他门派的弟子抬头仰望。
许容是无极门掌门的亲传弟子。他站在正中间,眼角瞥见角落里那道健壮的身影,秀致的眉毛皱成一团,疑惑极了。外门出现的金丹高手,他怎么不知道?内门其他弟子或多或少都他认为身为嫡传一脉,对这事或许会知晓些什么,他左右试探过师傅多次,无一不是无功而返,半个字都没撬出来,属实郁闷。
到底是为什么?
心中仿佛有只猫爪子挠来挠去,许容虽贵为天才,不过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孩子,好奇的天性使他熄不灭探究的火光。他纠结几番,耐不住性子往后走去,然刚走一步,周围又爆出震耳欲聋的惊叹声。他停下脚步,抬眼望去,只见一位白衣男子静静坐在主位上,眼神冰冷,气质如霜,散发出的威压有如实质砸在人身上,令人呼吸一顿。
他赶忙低下头,手掌汗湿一片,好奇心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记得那千斤重的一眼。
——这便是立于云端的神只,曲铭竹。
台上的较量依旧,只不过曲铭竹的出现给它添上了一把火,原本中规中矩的比试如脱缰的野马般往极端里偏,一个个使出浑身解数,不要命地进攻,即使头破血流也要挺到最后,为的是能入曲铭竹的眼,一朝登天。潜藏在各门派中的佼佼者们此时也一一上台,展现自己的全部底牌。
尚伦心就是其中之一。
作为摇光阁的首席大弟子,他可谓以一己之力辉煌了整个师门,惊才绝艳,天赋极高,短短一年就筑了基,一年半步入金丹,现已是金丹后期,眼见就要步入元婴,特来此昭告天下,摇光阁,还看今朝!当然,能有如此修炼速度,除了必要的天赋,还得有机缘。一次秘境历练,尚处筑基三阶的尚伦心被一只金丹期的妖兽逼至绝境,义无反顾地跳了崖,意外得了一双琉璃眼,不仅能使灵力更加纯净,还能窥见他人的内心——仅限他人当时所想的秘密。
可能是出于好奇,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预感,见到曲铭竹的第一眼,他就使用了琉璃眼,他绝对不会猜到,他的人生将在短短几秒后天翻地覆。
一阵迷雾散开,他看见了一片山,高耸入云,而后聚焦到山腰处,修士们规整的居所之后,一个破烂的小旧屋深藏在一片密林中。屋前有几根木头做成的架子,挂着几件深棕色的麻衣和亵裤,几条未劈完的柴被扔在地上,撒了一地木屑。不久,密林里出来一个高壮男人,麦色皮肤,肩上挑着两大桶水,吃力地走下陡峭的坡道。
时间一晃,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天气,只是木架上衣服的材质从麻布变成了上好的天蚕丝,透着莹莹光泽。高壮男人再次从坡上挑着两桶水下来,下盘扎实,手臂稳健,额角虽有细汗却难掩余力。
画面再转,已是冬天,木屋旁出现了一棵参天大树,白雪难掩翠色,交杂中掺着点粉色,那是饱满多汁的桃子,布着淡金的云纹,桃尖一抹红。
尚伦心心头一跳。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桃子是五百年一结的金纹桃,解百毒,净修体,纯灵根,至今一颗难求,而桃树硕果累累,结的桃子少说也有百来颗。这可是极为罕见的。但无极门底子殷实,后山上有这样一颗树也不奇怪,怪的是这树的位置,和男人的变化。
第一次见他时不过练气七阶,而后是筑基,第三次已是金丹。琉璃眼的时间流速是快上许多,但这才三次,男人的变化却足以比下任何天才,连他都要自愧不如。这样一位修炼奇才,无极门怎会把他放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外界也杳无音讯。
为什么?
同其他无极门的弟子一样,这三个字深深印在尚伦心脑海中,百思不得其解。
清风袭来,树叶沙沙作响,一抹白色的绸带从木架飘下,落在地上。尚伦心定睛一看,绸带角落里绣着只纵云飞翔的鹤,头顶金丝挑成的太阳熠熠生辉,每一根丝线都流光溢彩,仿佛一条河在流动。
飞鹤,圆日,金丝。这三个词组合在一起,令他条件反射地想起了那位坐在高台之上的清冷男子。
不,这不可能。
尚伦心立马否认自己,神识却飞速地想要从琉璃眼中退出,可惜晚了一步。
场景从屋外转到了一条狭窄的缝隙上,从中可以窥见男人趴在床榻上的上半身,肌肉饱满线条流利,被晶亮的汗液浸得亮晶晶的,正小幅度而有规律的起伏着,让散了满背的黑发随之滑落。尚伦心看出来了,他在挣扎,微黑的手臂青筋暴起,粗糙的手掌奋力向前,刚撑起来一点身体,又被身后猛烈的撞击撞倒,把原本朝里的脸转到了外面——赫然是刚才挑水的那个男人!
他双目无神,张着红肿的嘴瘫在榻上,一看就被吮吸过度的舌尖耷拉在嘴角,不断淌出涎水,混着一脸的眼泪鼻涕在垫子上滴出一个个小水洼。又是一记深深的顶弄,男人受不住似的仰起头,双眼上翻,从喉间喘出些细碎的呜咽,而后陡然落下,没了黑发遮掩的脸彻底显露出来,显然是一副被人操得神志不清地样子,双颊酡红,一边甚至有一个见了血的牙印,凝了一圈血痂,男人大幅度的动作致使它重新裂开溢出血珠。
“呕、呕!唔嗯......”
男人被操得不住干呕,面带惊恐地往前爬,一只白皙的手从背后缓缓伸出,柔若无骨地攀上男人厚实的宽肩,如蛇般滑向男人的手臂,与那紧紧抠着毯子的手十指相扣,用力到指尖发白,仿佛把人骨头都揉碎了。
那无疑是一双完美的手,肤如凝雪脂,指如削葱根,虎口处开着一朵妖冶的梓姝花,闪着血色红光。
炉鼎!那朵花,这双手的主人是个炉鼎!男人异常的修炼速度都解释得通了,原来是这人自甘堕落,以身饲鹰,通过降低自己的修为来助长他的修为!
尚伦心心下暗叹,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看的必要了,想必幻境中的所有秘密已经挖掘完了,唯一的疑惑就是,这和云间尊者有什么关联了?他直觉不该细想,但有些东西不是你不知道就能不知道的。
随着男人高昂的呻吟,这场性事就此结束。梓姝花的主人慢悠悠地凑到男人耳旁,掐住他的下巴深吻,媚意惊人,像个吸食男人阳气的妖精。但那熟悉却陌生的容颜,那眉间殷红的一点,无一不昭示着他的身份,云间尊者——曲铭竹!
一记雷响从脑中炸开!尚伦心整个人震在原地,脑袋嗡嗡作响。
怎会如此?!
震惊与恐惧将尚伦心淹没。他明明很自信,琉璃眼的秘法不会被任何人识破,只要他不说出去,便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可那是曲铭竹啊,天上地下唯此一人的曲铭竹啊,天道都得让他一尺,无所不知无人可挡,更何况他小小的琉璃眼?
清脆的碎裂声乍响,眼前之景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惊鸿会上黑压压一片人群。会场四面环绕着桃树,地上铺着极好的碧玉绸,桌桌都是聚香木,光滑无痕的桌面上放着浮灵酒与定胜糕,落了些空中纷飞的桃花瓣,更添美味。
尚伦心盘腿坐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食不知味地饮了几口灵酒便继续想刚才的事。
“诶!尚师弟,你看那边!”邻座的同门师兄撞了撞他的肩膀,向他使了个眼色,要他去看高台上倒数第二个站着的少女,“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冰泉仙子,胡玉流!”尚伦心顺着视线寻过去,那缥缈仙子当真花容月貌,娇俏可爱,不过气质冷峻,周身仿佛结着一层冰霜,也就冻了旁人的爱慕之情。
“嗯,也是位妙人。”不甚兴趣地收回目光,尚伦心转了转手中酒杯,嘴上敷衍几句,陷入沉思。
“啊,这样啊。倒是我低估了尚师弟的眼光。”师兄讪讪地摸着鼻子。
传言说得不错,这凭一人之力撑起瑶光阁的天才,确实是个怪胚子,寻常门派里前辈的话大于天,谁人敢对前辈不敬?也就尚伦心敢如此了罢。但人家天生剑骨,踏入仙途两年半实力就直逼长老,门派里谁敢教训他?日后还得是衣食父母呢!
他自觉无趣,吃了几块糕点,觉得甜腻,又痛饮了几杯酒,余光瞄到一旁的尚伦心僵着身子一动不动,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他放下酒杯,关心地询问了几句:“尚师弟,你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