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深处。
牢头提着一盏灯笼,在过道上做今天晚上的例行的巡查,确保所有人都在牢房里之后,他回到休息处,和另外两位同僚喝酒去了。
狭小的空间限制了人的行动,墙角散发出一股尿骚味。
谢朝在狱里醒过来,头疼得厉害,四肢百骸也跟着疼,也不知这几天到底流了多少血,只记得是在回家的路上忽然就被几个锦衣卫围攻抓捕,在堂上随便审问几句后,便给扔进了这深不见底的大牢里。
时间在这里变得缓慢,谢朝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他也说不清楚。
自从魏忠贤下令反扑东林党人,这几年大批锦衣卫出动,无数人以各种莫须有的罪名被抓捕入狱。每一座牢狱都变得拥挤不堪,尽管已经夜深了,但耳旁尽是期期艾艾的苦闷之声。
这阴暗潮湿的地方,几只老鼠走道从这头一直跑到那头,围着半个馊了的馒头啃咬。发霉的稻草底下藏着数不尽的蟑螂、臭虫。要是有不知情的人突然被送进来,还以为自己来到了阴曹地府。
谢朝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全是刚进来时被捆在刑架上,严刑逼供给打出来的伤,身上、后背受过杖刑的地方还在痛,下半身好像不再是自己的。他躺在草堆上费了半天劲,翻了个身子,换了一个不那么难受的姿势,躺着起来才没那么难受。
堂堂武将,随随便便就给人抓来弄进大牢里,在战场上没出意外,还以为好不容易终于等来了享清福的日子,却在阴沟里翻了船。
是荣誉还是屈辱?总之,所有人的命运皆被那只看不见的手操控着,蝼蚁只有听天由命的份。
天启七年,从盛夏到秋天,林晚只做了一件事,那便是救谢朝。
林晚拿出自己所有家财,贿赂各个部门官员,只想要换回一个救谢朝出来的机会。
林晚孤注一掷,如果不能救人,给一个可行的办法也是好的,起码不用像现在,像只乱飞的无头苍蝇。
但没有。
至今,那些官员不是拿了钱就没有下文,就是刚想办事,就被革职。
这样日子没几个月,林晚便家财散尽。
林府。
为了救谢朝,一直在奔波劳累的林晚已经连着好些天都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脑袋昏沉,仿佛不是自己的,太阳穴一直在跳。
躺在床上的林晚自言自语了哼了几句不知什么话,睁开眼后见到胭脂走了过来,坐在床上的脑袋一疼,几个梦中的画面闪回。
在梦境中,谢朝一下被捆绑在柱子上,一会儿又是被大火烧,最后是一位黑衣刽子手走近,挥起刀。砰一声,谢朝的脑袋滚到自己脚边,虚虚实实之间,林晚竟分不清,这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现在是几更了?”
“现在是午时了,您睡到白天了,先生。”
午时!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昨天晚上本想躺下歇两个时辰,没想到竟睡死过去。
救人心切,没想太多,林晚赶紧掀开被子,站起身。但他刚站起来,身子却晃了好步,差点没摔倒。还好胭脂赶紧过来,把他扶住。
“先生没事吧?奴婢知道先生心里着急,但今日就休息半日吧。不,不需半日,哪怕只有一个时辰也好。”为了林晚好,胭脂不惜顶撞自己的主人。
“无碍,叫下人备好马车,我现在便要出门。”
“这……”看他这弱不禁风的样,怎么能叫没事。
“怎么了,不听我的吩咐了吗?”
“胭脂不敢,这就命人准备马车。”
林晚今日又是急匆匆出了门,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监狱。
监狱外面的几株桂花树开花了,一阵风吹来,几枚细小的金黄色花瓣落在这间监狱的通风口上。
谢朝望着那小小一方的口子,嗅着这股香气,知道已是夏去秋来,坐了四个月的大牢,可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