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监察院大院里,外面候着一堆来办事的人。
魏忠贤六十大寿后,又清洗了一批像杜老这样的人,此时的朝廷人手已经严重不足,有些职位一直没人来接替,便一直留空。但这样一来,由他们负责的公务只能交给相关部门去处理,一个人却要干两人,甚至三个人的活儿,着实是累坏了一批人。
林晚最近这段日子从早忙到晚,一直轮轴转,没停下歇过。
前几个人正跟林晚商议几件要事,大权在握的他,连内阁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凡是重要的文书都要拿给他过目。刑部所有人都知道,这尚书之位,迟早也得是他的。
谈了一个多时辰,才谈出个结果。前面的几位刚告辞离开,林晚这会儿才有空喝了口茶,终于有能抽出空去看今日呈上来的文书。
林晚打开文书,像往常那帮提起朱笔,快速扫过几眼,忽然在这一列列人名里看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心里一抽,心想怎么会是他!笔尖一滞,把几点墨点抖落在了光亮的白纸之上。
林晚完全清楚手里这份名单的意义,出现在名单上的人,不可能还有活下去的机。他脸吓得脸色煞白,手腕不住颤抖。
坐在一旁的几个下手都不明白,一向冷静自持,喜怒不形于色的林大人,今天怎么会被一封文书吓成这个样子,莫不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对所有被诬陷的人来说,堂审只是走个过场。虽然只是自欺欺人的演戏,但这个形式还是非做不可的,不然会落人口舌。
而现在,便是轮到谢朝他了。
谢朝被审问的那天,是被左右两个衙役给拖上堂来的,地上留下两道可疑的深色水迹。
谢朝身上套着一件脏兮兮的囚服,发丝凌乱,双目无神,双手和双脚都铐着铁链,肩膀上扛着一个十几斤重的枷锁,头无力地歪向一边。他好像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受审。
时辰到,肥肠满脑的主审官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坐到堂上,惊堂木这么一拍,啪一声响,官员有意要杀杀他的威风,开口便问:“堂下何人,为何不跪?”
被左右拿下的谢朝微微抬起头,看着坐在堂上的这个人,心里想到父亲曾经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非天地父母君师不能跪,不能轻易屈服。他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回了句:“谢某不跪。”
“大胆!”身后的人脚猛地踹了脚谢朝一脚腿肚子,身上无力的谢朝身子一软,一对膝盖狠狠地砸在地上。
从未向外人跪过的谢朝心中怒火中烧,咬着一口牙,使出最后的力气挣扎,想从地上站起。却被身后两名衙役死死按住,不让他起来。
主审官对眼前这幅画面颇为满意,就得让这些犯事的知道,堂上谁才是主,不然还反了他,他捋了捋胡须,清了清嗓子,问他:“谢朝,西北银库案,铁证如山,你可认罪?”
谢朝用气若游丝的声音问:“不知谢某,何罪之有?”
主审官、师爷等几个人低头商议了一会儿,仅凭一面之词和一些“呈堂证供”便判处了谢朝好几项罪名,随即当庭宣判。
“谢朝听判。”
跪在地上的谢朝竖起耳朵听审。
“罪人谢朝,胆大妄为,欺上瞒下,私吞朝廷银两数以万计,罪当伏诛!”
谢朝听完堂上所念判词,如被人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冷到脚板底。
主审官语毕,两名衙差又把他给拖了下去,扔回大牢深处。这下,是再难出来了。
林晚知道现下惊慌无用,便收起情绪,想法把人弄出来才是第一要务。
情况紧急,林晚连夜找来刘小刀的上级,莫怀忠来问话。
莫怀忠已年过半百,两鬓花白,这大半辈子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为人圆滑,朝中几大势力他谁也不想得罪。如是这般,他在这官场上不说吃得开,起码一直都是相安无事。
莫怀忠站在林晚身旁,略微佝偻着身子,一脸谄媚的笑,一开始支支吾吾不肯说,在林晚的威逼利诱之下才开了口。
“回林大人的话,事情是这样的,有位世子犯事,贪了不少镇压西北的银子,推不干净,只得找个替罪羊顶罪了事。找来找去,如今这朝廷中,唯有这谢大人背后没有靠山,也不是什么大官,打狗也叫不出声,这不就……”
待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林晚看了他一眼,只这一眼,便瞪得他心里发毛。
“我就长话短说了吧,我要你想办法把人弄出来,你看该怎么办。”
“林大人,这起案子看着是不大,但背后牵扯的是世子和几位王爷的势力,不是区区小人就能办得妥的,别说是这条贱命,就是赔上小人十条命,二十条,也招惹不起啊。”
莫怀忠说完,林晚没想到这银库案竟这般复杂,事情变得棘手了,若只是普通案子,还能用钱铺平,但触及这些人,就不是钱不钱那么简单了。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又绕进了死胡同。
莫怀忠回去以后,林晚长长的叹了口气,陷在了椅子里,在此焦头烂额之际,不知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