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杳吃完面离开面店以后,蹲在路边抽了根烟,最便宜的劣质烟。缕缕白色的烟袅袅升起,然后在空中慢慢地淡了,散了,随着风不见了,谁也抓不住。她觉得这阵烟和人的命运莫名有相似的地方,又立刻被自己的这种想法逗笑了。她不该想这么深奥的问题,她这种人不适合考虑这么深奥的问题。她发现食指上的红色指甲油脱落了一小块,宛如一个微小的伤口。杳杳喜欢红色指甲油,从来也只涂红色指甲油,这还要从一个叫香香的女孩说起。
当时杳杳十二岁左右,刚离开老家来到城市里,还在努力化妆让自己看起来更成熟些。在那个时候,她和几个女孩合租了一个小房间,晚上大家就横七竖八地打地铺睡在一起,其中就有香香。
香香话很少,脾气很坏,经常会动手揍人,因此整个房间的女孩都听她的。香香每天早上回家后,衣服都不换倒头就睡。她睡觉的时候,把被子从头到脚盖住自己,像一具死尸。她拉上窗帘,一条缝都不留,于是白天又黑得像晚上一样。
杳杳看到香香这个样子,觉得香香在睡觉的时候,没必要把窗户拉得那么死。因为即使是在真的晚上睡觉的话,也是有月亮和星星的。她很想把窗户拉开一道缝,让阳光透进来一点。她觉得香香需要晒晒太阳,她自己也想晒晒太阳,活着的东西都应该多晒晒太阳。
16.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但香香也会做别的事:抽烟、吃饭、洗澡、玩手机、涂指甲油.....
干这些事的时候,她也不会拉开闭得死死的窗户,都是摸黑进行的。她在一片黑暗走来走去,宛如一个黑漆漆的影子,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唯独在涂指甲油的时候,她会开灯。虽然杳杳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是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而是选择开灯。但总算是有光了,杳杳也很开心。
在涂指甲油的时候,香香总是很认真,但她平时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对什么都爱理不理的,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而坐在床上涂指甲油的时候,她披着或扎着头发,低着头,聚精会神地一点点往手指甲和脚指甲上涂上很多颜色:蓝色,金色,紫色.....还有红色,香香涂的最多的就是红色。其实杳杳也很喜欢红色,因为外婆说过,红色是很好的颜色,代表着吉祥的意思。
之后的事杳杳也记不太清了,无非是一些老套的情节:男人,诺言,背叛等等,最后香香自杀了。
杳杳拿走了香香的指甲油,她一直买不起的羡慕的东西,她也开始涂指甲油。
17.
抽完一根烟以后,杳杳又想起了贺欲山。在救死扶伤的时候,在枪击事件发生之前,杳杳就已经注意到了贺欲山,他是在人群里也仍然很夺目的那种人。杳杳记得他,之前她在婚礼上唱歌的时候见过他。他这次换了个女伴,比上次那个看起来更妩媚一些。
在后台休息的时候,另一个背着吉他的歌手问,“杳杳,你刚刚在看谁呢?看那么认真。”
杳杳回答,“就光坐在角落里不喝酒的那个男的,他女朋友好漂亮。”
吉他歌手恍然大悟,“你说贺总啊。”
“谁?”杳杳不明白了,他没想到这个贺总还是个有名人。
“贺欲山,77区阿伽柸的负责人。”吉他歌手回答,她突然压低了声音,“但听说他本来是情妇的孩子,是杀了自己的亲哥和亲爸才坐到这个位置的,也是个狠人。而且还听说他阴晴不定的,今天对你笑,明天就会冷不丁给你一枪。还有,好像由于他太招摇了,阿伽柸总部的人已经对他不满很久了,派了很多人监视他,你还是不要和他扯上关系比较好。”
杳杳不关心派系斗争,杳杳听到这番话之后,想的是:这种人的生活,肯定不会为明天住哪里而发愁吧。
18.
元殊收刀,看见面前的鬼魂被斩断,成为纷飞的碎片,变成死灰一样的颜色,然后也真的像死灰一样消散了。他在斩完鬼以后去了阿含寺,宗主让77区所有的阿含队队员集合。
元殊到了阿含寺以后,宗主还没出现,其他队员就围在一起聊天。元殊一直都是独来独往,他不找别人,其他人也不敢来找他。但声音这种东西会自动传到耳朵里,元殊听到了许多事——
“听说阿伽柸公司的人在内斗,已经到真刀真枪的地步了。”
“他们那种打法跟过家家一样,没意思。”
“我们队里有个人爱上了一个女人,还和那个女人私奔了,真是自讨苦吃。”
“不是吧?女人这种东西玩一玩就行了,怎么还准备搭上自己的命,他还真的相信爱这种东西?”
“这次宗主召集全员大概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唉,本来就很忙了,这个蠢货还要增加我们的工作……”
过了一会儿,宗主来了,发布了对那个队员的通缉令。宗主的声音苍老而悠远,“他背叛了佛,不用留活口。”
19.
方奕归苦恼了很久,他想感谢路同上次救了他还请他吃生煎,想送点什么给路同,但不知道送什么。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送一盒点心。他第一次遇到路同的时候,路同正在吃棒棒糖,他猜路同喜欢吃甜食。
路同收到了礼物,“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客气。”
方奕归不好意思,“你帮了我好多次,我想感谢你。”他小心翼翼地问,“路同哥,你不喜欢这盒点心吗?”
路同回答,“很喜欢,但你不用送我什么,你有这份心我就很高兴了。”
旁边杳杳在边扎头发边哼歌,方奕归认出她的声音,“啊,你是那天婚礼上的那个歌手。”
杳杳得意,“你认得我的声音,是我的粉丝?不错,很有眼光。”她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你能去参加那个婚礼,就意味着你也是有钱人?那你认不认识既有钱又长得帅的男人,介绍给我呗。”杳杳说完还朝方奕归抛了个媚眼。
方奕归不好意思,红着脸往路同背后躲。杳杳哈哈大笑起来,“不逗你了,你脸皮太薄了,没意思。”她安慰方奕归,“你放心,我不会喜欢你的。你一看就是个善良的人,我只喜欢坏男人,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她问方奕归和路同,“你们要不要去听我唱歌,我唱歌很好听的。”
20.
方奕归和路同一起去了救死扶伤,杳杳先去后台做准备,方奕归和路同就坐在吧台喝饮料。
杜啼欢还是一副喝得烂醉的样子,她就像偶然一天一脚滑进酒杯,然后再也无法爬出来了。她逗方奕归,“要不要喝酒?这可是成熟的味道。”
方奕归皱了皱鼻子,“如果这是成熟的味道,那我还是不要成熟了。”
路同说,“欢姐,他不喝酒你就别逗他了。”
杜啼欢就笑,“你们俩一样,都不喜欢喝酒。”她看了一眼路同又看了一眼方奕归,意味深长地说,“你还有机会,各种意义上加油吧。”
方奕归不明白,“什么?”
杜啼欢不回话了,她踏着醉醺醺的步子,拿着一瓶酒和一个空酒杯找别人玩骰子去了。
杳杳上台唱歌了,她唱得婉转又深情,“我的身体里究竟是什么在爱,是有你的部分,还是有我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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