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睡在一旁,徐环睁着眼睛躺到深夜确定他没有动作,终于放下心坚持不住的睡去了。
当她呼吸趋于绵长的时候,身边男人睁开眼睛,在黑夜里悄悄盯着她的脸,彻夜不眠。
但是那日之后夏恂就真的没有再对她动手动脚,只是不肯放她离开,不许离开凤梧宫一步。
浅书不知道被关在哪里,徐环去问他只说:“她很安全,你不如担心担心自己。”
要说夏恂不放她走的好处,可能就是能随时了解外面的情况。
她听见京中有军队发生哗变,严攀带着旧部谋反了,早已去世的前太子活了过来,声称拥有先帝遗诏,要为皇室血统拨乱反正。
徐环不知道夏淮的势力大到了什么地步,但是她眼见着夏恂的身体一天天的瘦弱下去,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战败的消息频频从前方传来,他的精神越来越脆弱,阿芙蓉的瘾越来越重,几乎到了时刻不能离手的地步。
一个丰神俊朗的美男子活生生的变成形如鬼魅的模样,徐环却不见报复的快慰,反而觉得越来越沉重。
她渐渐沉静下来,不再每天跟夏恂对着干,其实主要是怕他发疯伤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幸好夏恂没有再对她发疯。
一日午休,夏恂躺在卧榻上假寐,徐环寂寞的看向窗外,听着清脆悦耳的鸟鸣声,闻着混杂着泥土味的花香,眼中露出渴望之色。
“想出去走走?”他明明闭着眼睛,却仿佛能看见她的一举一动。
徐环低低的应了一声:“嗯”,她确实闷坏了。
他似乎转了性,竟然什么条件也没提,支起身子起来理了理衣衫大步往外走。
见她不动,他挑眉道:“怎么,不想去了?”
徐环连忙跟在他的身后,他指着自己身侧的位置说道:“站到朕的身边来,不然就别出去了。”
她只好不情愿的往前挪了两步跟他并肩,但是距离隔了老远,好像把他当做可怕的瘟疫。
夏恂眼神一暗,却没说什么,大步的往前走不再去等徐环的脚步。
入了夏,花园里大片的花朵都盛开了,前夜里有微雨润过,今日的花儿就格外娇艳,青石板铺成的小路长满了绿苔,人走进去就能闻到沁人心脾的清香味,红花绿叶中常有蜻蜓之类的小虫飞过,嗡嗡的震出细微的响声,混杂在风吹叶片的声音里就成了初夏特有的风景。
两个人的心思都清清楚楚,但是没人说出来,就默契的不做声,只赏花,不出声。
来到一簇牡丹前,夏恂突然指着艳色逼人的花朵,道:“这花甚美,不如摘下来为你簪发吧。”
他双指一掐折下花茎又走到徐环跟前要为她戴上,不过徐环退后一步躲开了。
他神色不明,道:“你不喜欢?”
徐环复杂的看着那花,曾经是喜欢的,这本是她原来最喜欢的一朵花,可时过境迁,她已有了更好的代替,再看它,就没那么喜欢了。
她说道:“喜欢,这园里的所有花都喜欢,只是还没喜欢到要把她们摘下来戴在身上。”
夏恂幽幽说道:“朕的孝仁皇后最喜欢用牡丹簪发。”
徐环尴尬的咳嗽一声,别开脸说道:“故人已去,皇兄还是节哀为好。这世上的人来去就如同这园中众芳,一处谢了另一处还会再开,没必要只盯着一种。”
“那你现在最爱哪种?”
她想了想,认真答道:“梅花吧,岁寒然后知其坚毅。牡丹虽然好看,但是终究经不起风霜。”
夏恂沉沉的看着她,问:“要是朕能永远让风霜不来呢?”
徐环笑笑,说道:“但是皇兄跟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四季流转是天命,事实就是牡丹没禁得住寒冬,但是梅花禁受住了。再者说,喜欢这个东西玄妙的很,只需要一眼就能决定了。”
“只是一眼?”
“当然不止。”她笑道:“我亲眼看过梅花在凛冬抽枝发芽的过程,所以更知道其中艰辛。我也多次鉴赏过,所以更明白它的难得之处,这些我对牡丹都同样做过,但是后者让我失望了,所以我不喜欢了。”
夏恂沉思良久,终于开口说道:“朕明白了。”然后将手中鲜花丢弃到花丛里,让它归于尘土。
徐环问道:“皇兄想通了?”
“没有。”他答:“只是有人宁折不弯,朕没办法。回去吧,朕觉得有些冷了。”
“好。”
这次他没有等她,孤零零的走在她的前面,瘦削的背影显得十分孤寂。
徐环在后面看着,那曾宽厚伟岸的肩膀已经快有纸片薄了,仿佛要连春风都担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