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英的这个角色很空,施嘉并不知道该怎么来演,对方的喜怒哀乐都显得太过单薄。
刘振的剧本应该是被润色过,这一版剧本里的场景依旧美得如梦如幻,有种不真实感,但角色的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也更加放大,施嘉会觉得自己只是在做一只花瓶。
最难的不是瓶颈期,而是你连瓶颈期都没有摸到的境地。
那是在退步。
他在休息时心里不由得有些烦躁。
楚蕴和他一起在这里呆了几天,看得出他并不喜欢他的这份工作,一切都源于他那过分炽热的占有欲。
白天施嘉在众人面前刻意和他拉开距离,这已经够令他感到不满的了。
晚上他却还要一个人看剧本,楚蕴踩在他的影子上,有些不耐地要求他去床上睡觉。
“你今天已经看得够久的了,现在是休息时间。”男人俯**,“啪”的一声用力关掉台灯。
施嘉抬手,摸索着又蓦地打开了,这种专门针对的动作令楚蕴特别不满。
他蹙着眉,抿着唇冷冰冰道,“你最近经常揉眼睛,因为使用过度。”
青年将手撑在下巴上,并不答话,仍是埋头看着桌上的剧本。
这种彻底的忽视身旁男人的做法几乎是瞬间激怒了楚蕴。
“你要是紧张,不如先找我做你的对手。”楚蕴忽然道,他垂眼,看着青年头顶的发旋,语气奇异,“和男人上床应该不难演。”
他不满的原因并不仅仅是白天施嘉要外出演戏,晚上又会因为沉迷剧本而直接忽略他。
并且明天会有一场施嘉和俞清的激情戏,时间是下午,虽然剧组说到时候会清场,但一想到那两个男人,楚蕴就没办法克制心中的愤怒。
施嘉不说话,神情专注,他将腿靠在椅子边,微微地蜷缩着,时不时去翻桌上的书页,动作安静。
楚蕴见状,心情更加糟糕,再次用力关上那盏灯。
窗帘也早被拉上了,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成了真正的暗室。
施嘉忽然有点生气,他坐在原位,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对身后的男人道,“这是我的工作。”
“可你太沉迷了。”楚蕴也不太高兴,语气硬邦邦的。
“我不是你的玩具,楚蕴,收起你那过度泛滥的占有欲,”施嘉拧着眉,再次打开了台灯。
他抬起头,瞪着神色难看的男人冷嘲道,“我现在有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不是每天只和你一起玩无聊的过家家。”
“你把我们之间的关系称之为过家家?”楚蕴忽然轻声问道。
施嘉不做声。
楚蕴却从这沉默中察觉出什么,一把将人从椅子中拖了起来,直接抱到了床上。
他将人放下的时候还带着怒意,动作并不轻柔,施嘉有些害怕似地十指紧紧揪住了他的手臂。
黑暗中,男人身上的气息让他忽然有些紧张。
楚蕴眼神有阴沉,对着半趴在床上的青年沉声道,“嘉嘉,我支持你的工作不代表我赞成你随便折腾你的身体,你最近又开始吃药了对吗,如果这部电影让你觉得有压力,我会随时和封跃终止合约的。”
他轻声道,“你知道,那笔违约金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
躺在床上的青年几乎是瞬间便怒了,他半撑着身体爬了起来,朝着男人的方向不可置信道,“你凭什么?”
“没有什么能比你的身体更重要,”楚蕴在黑暗中摸到他的脸,语气里有淡淡的嘲弄,“不过只是一部电影而已。”
这一句声音并不大,却好似一记重锤,猛地将施嘉从前段时间那种荒谬虚幻的幸福感骤然敲醒过来。
他一直觉得他可以和楚蕴有以后,因为对方是目前来说最适合他的人。
没有亲人的羁绊,没有工作上的困扰,而且是圈外人,不用担心两人生活在一起被记者刺探隐私。
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错的。
楚蕴早就不是以前的楚蕴,他现在只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努力镇定下来,然而黑暗中,他那稍显颤抖的嗓音却还是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可演戏是我的梦想。”青年语气执拗。
男人似乎是笑了一声,嗓音沙哑,“你现在暂时不需要考虑你的梦想,你更应该做个好梦。”
楚蕴摸索到他的位置,将他放在床边,小心地替他盖上被子。
注意到身下人僵直的脊背,他轻笑道,“我已经很克制了,你和你的老情人拍这种电影,我没有选择阻止,已经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他握住青年的手,在他的指尖印下一个亲吻,道了声晚安,然后从另一边钻上了床。
施嘉心绪起伏,几乎是一晚没合眼。
而身旁的楚蕴呼吸声一直都很平稳,平稳得就好像他也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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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拍摄的地方是在一个昏暗的小屋里,这是剧组专门叫人搭建的。
彩色玻璃窗异常漂亮,阳光透过窗户在地上晕染出一块块透亮的色斑,湿黄的,锈红的,苍青的,粉绿的。
里面并不大,有些简陋,只有一张梳妆台,上面的镜子正好可以照到床上动情交缠的两个人。
即使清场,灯光和摄影再加上封跃也有六个人,施嘉上身赤裸,搂着俞清时身体都是僵硬的。
倒是同样赤裸着的男人脸上并无任何异样的情绪。
几次叫停后,封跃不知为何面色有些难看,说自己先去外面透透气,带走了其他人,留施嘉和俞清在里面酝酿情绪。
他的声音很冷,不耐地皱着眉,显得心情很烦躁。
房间里的人骤然少了下来,施嘉忍不住露出点轻松的神色,长舒了口气。
俞清身形笔直地坐在床沿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南面梳妆台旁的玻璃花瓶发呆。
施嘉伸出膝盖,轻轻碰了碰俞清的腰,他身上披着件轻薄的纱衣,颜色是铁锈红,有些透,他轻声问道,“说点什么吧。”
他现在是一点也不为两人的从前感到尴尬了,态度自然,就好似真的只是两个没有瓜葛被迫在一起演戏的同行。
只不过是场激情戏。
俞清没有回头,右手仍准确无误地捉住了他作怪的脚背,淡淡道,“说什么?”
施嘉看着他防御措施做得极佳的下半身,轻轻笑了笑,“你怎么好像一点不自在的情绪都没有,”他忽而跪坐起身,趴向床外探头去看俞清的正脸,“你以前也和别人拍过这种戏码?”
俞清垂眼,打量了他几秒,淡淡道,“没有。”
“那可真是神奇,”施嘉谑笑着看了看他的小腹,眼珠子转了转,幽幽道,“我还是第一次拍这种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