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神情简直绝了。
干净与风尘,英气与艳丽,两者的界限是如此暧昧模糊,令人无法分辨,只觉得心脏都好似被什么击中一般。
乳白色的烟雾在那张过于漂亮的脸上静静散去,晨光大好,兰鹊根本不必为此画蛇添足,原本戏里那些关于风情万种的描述在此刻好似全都有了具象化的形象。
有个小姑娘在一旁小声喃喃道,“我怎么感觉他像是钻进哪个妖精洞里修炼了一样,这表现太神了吧。”
拍者文杀青的那一幕戏尤其。
这一场是个颇费力气的大场面,封跃并不想给演员太多重来的机会,开拍前简短地告诫了几次,让所有人尽量一次通过。
不少人都心情忐忑,悄悄打量着盛装打扮的青年。
他们对俞清和者文自然是信任的,变数最有可能出现在施嘉身上。
他站在早已布置好的舞台上朝众人点头微笑,封跃那时还未叫开始,可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台上站着的就是除英本人,因为他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一丁点他本人的影子了。
......
男人向后一倒,对正朝他举着枪,神色漠然的陆文淡淡道,“你太心急了,阿文,小除英的歌都还没有唱完。”
语气责备,好似两人并不是目前这种你死我活的关系。
“这一枪是还给你的,”对面的男人也是同样的云淡风轻,如果不看他稍显紧绷的下颌线和仇恨的眼神,“三个月前,你叫人朝我这里开了一枪。”
陆文再度举枪,这次对准的却是男人的脑袋。
宗绪染神色未变,指尖试探着摸了把小腹上的伤口,他已经太久没有受过伤了,几乎已忘记了这种痛苦的滋味。
他盯着黑洞洞的枪口,笑着商量道,“要不换个地方吧,这地方不太好看,他看到会做噩梦的。”
站着的男人却忽然冷笑一声,嘴角轻蔑,“该说一声不愧是宗绪染吗,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佩服、佩服。”
“不过你恐怕还不知道......”他恶意地微笑道,“他也是我们的线人。”
见男人眼神错愕,他轻飘飘道,“看到你死得这么惨,他只会做个好梦。”
说罢,枪声再度响起。
周围人声鼎沸,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惊呼几乎要掀翻屋顶,人群顿时拥挤混乱起来。
舞台上的青年似乎也察觉到这边的不对劲,将话筒重重地掷在地上,场内立时传出几道巨大而沉闷的声响。
他忽然张口叫了句什么,从高高的舞台上直接跳了下来,勉强站直身体后,便往这边发足狂奔起来。
距离越近,他脸上的神情就越奇异,惊惶、失措、恐惧、茫然,不断推拒着挤到面前的人群。
最后几步他几乎就是膝行着爬过去的,酒吧里的人早已散的七七八八,刚才还热闹喧嚣的欢场此刻静得就好像一座坟场。
不少人都听到了他跪在地上时骨头磕在地板上的脆响,不忍地闭上了眼。
青年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直起身,用力去捂男人脖颈上的伤口,鲜血仍是汩汩地流淌着,很快便染红了他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
而他做这一切不过是在白费力气,男人早已死去。
持枪的男人忽然一把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狠狠刮了他一记耳光,朝他气急败坏道,“你在做什么,你在同情这个烂人?”
“他死了。”青年木然道,半晌后他的眼角流下两行眼泪,失神地扭过头,努力回望着那个倒在椅子上的死人,像是看见了什么非常可怕的情景,他哆嗦着再次重复道,“他死了。”
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仅仅是坐在那里就令他感到不安和胆怯了。
可他心中并不感到轻松。
“不错,是我开的枪。”男人用那柄枪死死抵住他的下颌,逼近他的脸恶狠狠地问道,“你知道我们那一批进来的人还有多少活着的吗?”
青年眨了眨那双漂亮妩媚的眼睛,这里面头一次不再有浪漫的风情和旖旎的韵致。
只剩下空洞和狼狈。
男人阴沉着一张脸,“只有我一个,你说他该不该死?”
青年被黑色的枪管对准也并不觉得恐惧,他的神色一片茫然,里面早已全无色彩。
男人像是丢垃圾一般将他掷在地上,冷冷道,“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你若是还想要这条命,就赶紧跑吧,他手下那些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
者文从椅子上站起身,去休息室换完衣服,他那个经纪人老韩递了捧花束给他,是剧组为他准备的,作为今天戏份杀青的庆祝。
所有人都簇拥着他,热烈而兴奋地讨论着今晚的杀青宴订在哪里。
他却摆摆手,说家里还有些事情,那些暂时不用了。
只施嘉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地上,神色痛苦。
他好像被遗忘了似的。
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那种疲惫无助的情绪像一只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几乎令他快要窒息。
俞清和封跃终于反应过来,神色紧张地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的椅子里。
“怎么回事?”封跃皱着眉,神色十分焦急。
俞清也半跪在他身前,握住他的手,眼神担忧。
明明这两人近在眼前,施嘉却好似离他们很远。
他眼神放空,心脏“砰砰砰”不停地跳动着,脑子和膝盖都痛得要命,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连该怎么呼吸都忘了。
他不敢再去看那边的者文,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边的不对劲,走过来问他的情况,他朝对方摇摇头,示意没事,可脸上却并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对一旁的封跃小声道,“我身体好像不太舒服,想暂时回去休息一下。”
“我送你。”封跃原本想开口,可俞清的动作却比他更快。
他直接背过身去,弯下腰,对施嘉道,“上来。”
施嘉没有拒绝,软软地趴在了上面。
他的脑子很乱,很重,一种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恐惧感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他趴在俞清宽阔结实的背上,异常狼狈。
路上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他们,见俞清居然背着个人,顿时一拥而上,大声惊呼起来,尤其是他那几个助理,一脸天塌了的神情,俞清只好不耐地叫他们让开,还有些人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过来,以为他已经快不行了。
施嘉这下连笑都笑不出了,只在男人背上轻轻动了动手指。
俞清忽然道,“那些只是戏,都是假的。”
他大概也察觉到了什么。
施嘉想说他其实都知道,可他最后也没有点头。
他没有力气了。
只揣着一颗不再规律跳动着的心脏,十分疲惫地任由俞清将他带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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