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脆甜美的秦腔划破阴霾的天空,传到孙建国耳朵里。
全国各大城市都在挖防空洞,为了应对老毛子的手术刀式盒打击,老人家提出了大名鼎鼎的换家战术……
李源笑道:“再等一年吧,到七零年,我来想办法,在大庆弄个招工名额,把他送那去。四九城就算了,您和孙叔都是干部,这么早把建国接回来,群众会说闲话,再举报一波,建国回来两天估计还得回去,哈哈哈!”
王亚梅面无表情道:“好,有什么不好的?”
孙建国摆手道:“不值当什么,不值当什么。”
王亚梅一脸嫌弃样,先打量了几遍,看这混帐身上都是全须全尾的,才恼火道:“你到哪出差去了?”
身上穿着光板山羊皮袄,头上扎着白羊肚毛巾,站在光秃秃的土坡上,看着不远处黄的如同稀泥一般的无定河,了无生趣。
人性就是这样,听到别人家出了这样的人,心中只有敬佩和尊重。
赵叶红先是激动了阵,随后就生气教训道:“简直胡闹!现在是什么世道?让人抓住了让孩子怎么活?这么大老远的距离,要吃多少苦?还不到十岁!”
……
孙建国高兴问道。
红枣儿嘻嘻一笑,道:“建国哥,你又想家了么?”
好在,他知道,边境上的战争一直维持在连级对抗,危险性……
见他如此,王亚梅笑骂道:“行了,看你那点出息……对了,胜利来信说,好像有你的三个侄子也报名去了前线,在他手下当兵呢,参加了几次战斗,表现都非常好,立下了个人三等功。不过你还是别跟家里说了,以免他们担心。”
真要过几年,她小儿子抱个孙子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乡下媳妇,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李幸好奇道:“建国哥,我在路上看到不少年轻人啊。”
李源笑的跟儿一样,道:“赣西那边……王姨,您费心了!”
红枣儿笑道:“我爹叫你到家里去吃饭,上回你给我娘的药可灵了,她都不咳嗽了。”
不是看不起农村人,只是……确实连话都说不上。
等到自家孩子到前线后,心里更多的却是担忧。
红枣儿撒娇:“就要听!”
北新仓九号院内,张建国在给李幸讲着他身边的趣事。
“爸爸回来了!”
宋胜利就在第一线,可以说一旦真的爆发大规模战争,几乎是十死无生的局面,宋家岂有不担忧的道理?
但愿,他们都能平安无事。
天是铅灰色的,黄橙橙的地面,远沟近壑间还积留着斑驳的残雪。
李源有些头大了。
“不许唱了!”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李幸身上有扎实的功夫根底。
李雪梅呵呵笑道:“那个时候,活下去要比战死难太多。你要忍辱偷生,才能保留革掵的种子。”
热血沸腾之余,也不禁让李源心生悲壮之感。
张建国意犹未尽的啧了声,道:“打去年起,我们这些‘老兵’们就不红了,歇菜了,全都被安排上山的上山,下乡的下乡,分散的到处都是了。杜卫东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王亚梅又看了看李源,随后叹息一声道:“一个二个的都不省心,你宋叔也去北面了,做一些指导工作。”
“我为你打开吱呀的后门,我为你点亮漫天的星斗!”
宋家可不知道这场剑拔弩张的对峙,最终没有化为全面战争。
张建国气笑道:“别提了,凡是城市户口的初高中毕业生,全都分配下乡。倒是农村户口的毕业生,可以安排进城工作,留在城市里。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李源进门后,李幸和张建国都起身相迎。
赵叶红心里咯噔一下,道:“应该不会吧?建国,他还是个孩子。”
李源信誓旦旦道:“最多俩月,您就知道我干了件多大的好事,我先卖个关子。王姨,我宋叔呢?”
宋铤的城东治安局一哥的位置做不下去了,但他根基扎实,遍地都是老战友,所以被重新调回部队,去后勤部门了。
这年月,能有人这样关心牵挂着,心里得知道好歹。
赵叶红叹息一声道:“来了,叫苦连天。本来我还犹豫要不要找人把他调回来,现在看看,小汤圆不到十岁就能吃的苦,他有什么不能吃的?”
李源闻言,心里一下敞亮开来,点头笑道:“对对,有理!”
孙建国被一声“建国哥”叫酥了半边身子,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想家?想什么家,这就是我的家啊!”
王亚梅见李源一脸唏嘘,抬起下巴说道。
李雪梅没好气道:“你可拉倒吧,十五都过完多会儿了。”
“……”
这是石川村生产队支书的女儿。
等孙达走后,赵叶红又关心问道:“孩子在那边可还好?”
张建国哈哈笑道:“那怎么可能?像他一样提要求的人太多了,所以只能排队,一人只能睡两个小时。这小子睡够两小时觉得不过瘾,又去排了两天的队,才又轮了两小时。”
“哟,这是谁啊?”
“我为你备好钱粮的搭兜,我为你牵来灵性的牲口。”
那么好的练武材料,真是白瞎了。
来这里当知青已经快一年了,孙建国却已经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四九城人,还是当地农民了。
……
李源一脸钦佩道:“还是您家出大英雄……胜利哥还好吧?”
陕地,石川村。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我艹他大爷的,闹了半天,我是被充军发配了……”
过了好一阵,两人才红着脸爬了上来,也不知在下面做了什么……
李源简直受到了莫大的羞辱:“都那会儿了,我肯定也在战场上啊!”
脸上是这个时代女同志特有的刚强!
李雪梅也激荡道:“就算五百万都牺牲了,还有我们这些烈属,还有两亿民兵!就算再爆发世界大战,中国还是中国,亡不了!”话锋一转,又叮嘱道:“源子,真到那个时候,还得求你带上我们家大毛。”
刘雪芳给张冬崖使了个眼色,道:“就是,爸,为人民服务,为国尽忠,不止是战场杀敌一种方式。”
张冬崖笑的跟弥勒一样,看了眼院墙外渐渐昏沉的天色,点头道:“好好,是我说错了。只要好好工作,都可以,都可以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