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赤心，痴心，夏虫不可语冰（二合一）
“轰——”
剑气如虹，裹挟着庞大的灵气，与牧肇的“道域”相撞，天地风云骤然变色，以四人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寰宇震颤，声撼苍穹。
但陈旷浑身一僵，仿佛听不到这骇人的恐怖动静，眼中只剩下了不远处的女子。
熟悉的声音，平静的语气，里头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似是隐忍，又像是难以再忍。
“桐君前辈”……这个称呼，只属于一个人。
陈旷抬起头，霎那间对上了面前那美艳道姑的眼睛。
两千三百年后的地灵道君，和两千三百年前的修行者吕折旋，除了容貌之外，几乎已经没有相同之处。
他曾经以为，吕折旋和自己不过是露水情缘，那漫漫岁月，会淹没一切。
但沈眉南听得见。
吕折旋的目光描摹着那张清隽面孔的轮廓，仔仔细细，好像要把他揉进灵魂，永不忘记。
于陈旷而言的昨日梦醒，却是吕折旋的万水千山。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我做到了，你不能忘了我。”
陈旷感觉到了她的身躯重重地震颤，连同整个世界都仿佛破碎了，可传递到他身上的力量却微乎其微。
小姑娘的脑子里轰地一下，有些懵了。
“情爱生死，人之常事。”
牧肇张开五指，拧转了自己的胳膊和手掌，无视了吕折旋的“道域”，就这样硬生生抓住了吕折旋的剑！
牧肇的表情愈发扭曲，从喉咙里蹦出几声阴森的笑，道：
“玄神道门的人，果真是最巧言善辩。”
站在外围的众人，也在此时听见了吕折旋的传音。
牧肇也在同时，再度朝着陈旷冲了过来。
在牧肇眼中，是有了这个“姘头”，才让陈旷有了杀“武圣”弟子的底气。
他仅仅和吕折旋相处了一年，甚至分别就在昨天，而吕折旋却苦等了他两千年。
是的，和很多人所想的完全不同，以严格冷肃出名的地灵道君，所证之道，是为一颗至诚至柔的赤子之心。
他没有证道，便始终只是一个抱月境，连宗师都不是。
“可这个世界……是强者为尊！能活下来的，才有话语权！今天，你们一个也走不掉！”
因为对他来说，的确是前不久才和吕折旋分别而已。
这就是真正的圣人“道域”……
人又怎么理解小小蜉蝣的一生？
冬虫不可语夏冰，原来是那么残忍的事情。
但这样的情况只维持了几息。
然后……就突然听到了牧肇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越是心中炙热，越是强大。
“嗖——轰！！！”
只是一瞬间，这长剑碎片，就落到了陈旷的眼前。
“然后，我就入玄了。”
四周的天地在崩塌，吕折旋注视着他，道：
“我和他们说，我的‘道’是‘赤心’。”
陈旷抱着怀里的道姑，嘴唇抖了抖。
名为“霸道”的“道域”威压瞬间暴涨。
牧肇猛地捏住长剑碎片，朝着陈旷扔了过去。
下一刻，牧肇冷冷喊了一声：“破！”
师父和……陈旷？
他们两个根本就不认识啊！
不提两人关系如何，倘若吕折旋哪怕是认识陈旷，当初在皇城时，她就绝对不会让“武圣”有机会对陈旷下追杀令。
牧肇的阅历比起吕折旋只多不少，眼光极其毒辣，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根本就不是正常的友人或者前后辈久别重逢的模样。
牧肇的拳头砸了下来。
吕折旋一时有些恍惚。
牧肇说这话的时候，刻意没有压低音量。
“其实不是。”
名为“赤心”的道。
她身居高位太久，门下弟子众多，心性和想法也因为阅历改变了太多，早已没了当初的谨慎和羞涩，更多的是掌权之人的威严和冷肃。
这小小的碎片笔直划过半空，犹如流星一般，带上了一条焰彩四射的尾巴。
然而，说话的人，是“武圣”。
所过之处，白色气浪滚滚如潮，甚至连下方的地面都化作一片焦黑。
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玄神道门的“道标”，天下闻名的天骄。
这一颗毫无保留的赤子之心，也只给一个人。
此刻两人的“道域”正在相互角力，后方远远退开、生怕被波及的众人自然听不见其中人说话。
牧肇目光狰狞，捏碎了手中长剑。
于是她便干脆在送走了沈眉南之后，将“道域”全部收束。
“是‘痴心’……是我的痴心妄想。”
方圆千里，全都笼罩在了牧肇“道域”的控制之中。
霸方风雨！
沈眉南的脑筋一时间有些转不过来，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场景。
在这“道域”之中，吕折旋出于本心的行为，都会得到天地法则的加持。
沈眉南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心中无比惶恐。
她连忙在心中喊道：“沈星烛，你和我换回来！”
吕折旋坦然微笑着，浑身生机迅速流逝，轻声道：
“我还记得，你说，有朝一日，你我以心换心，可视生死为等闲……”
那么，他所指的人，就绝对不会是沈星烛这个晚辈。
那双属于女子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却仿佛有千言万语，跨过沧海桑田，日月斗转，无声地、重重地敲打在陈旷的心上。
他甚至还带着那可笑的蒙眼布！
但这时，吕折旋的修为已经高过陈旷太多，雾锻对她已经没有了效果。
陈旷只觉得耳畔传来轰然嗡鸣，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脸上没有表情——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该作何表情。
但她现在太弱了，连这具身体的力量都没有办法完全发挥出来，更何况之前在凭古战场中，她受的伤也不轻。
“我以前也想过放下，忘记你就好了，也没什么难的，可八百年寿数将尽的最后一刻，我脑子里不知道怎么了，闪过了你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