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宛如塌陷，牧肇的身前凝聚出了一个漆黑空洞，在他的拳头前面，充满了压迫力，天地都仿佛在这一拳面前显得无比渺小。
玄神道门的……姘头？
若是开口的是别人，那么沈眉南或许会觉得这句话有可能在指自己。
就像是……她刚到玄神道门时，吕折旋握住她受的那双温暖柔软的手掌。
那送走沈眉南的力量是吕折旋的“道域”。
众人心中顿时一紧。
她轻而易举地看见了曾经求而不得的，陈旷的真面目。
他愣住了，随后瞬间明悟。
而只能是在场的另一个女子，玄神道门的地灵道君——吕折旋。
他依旧难以理解吕折旋的选择，他很想告诉她，在他眼中，她吕折旋不过只是一只蜉蝣……朝生暮死。
牧肇举起了拳头，那是他自身的绝学——
吕折旋已经实现了当初为自己下定的决心。
他竟一点都没有变！
原本已经十分模糊的印象，在见到陈旷的瞬间清晰了起来，他与记忆里那个白衣抚琴的桐君，没有半分不同，甚至仿佛从她的印象走出来的一样。
沈眉南还震惊于吕折旋的默认，便感觉到一股柔和的力量瞬间将她推出了两大“道域”的范围。
此刻，言辞之无力令陈旷语塞，他只能干涩地道：
“好久……不见。”
那长剑碎片的速度在陈旷视野之中不断延缓，始终无法碰触到他。
“我不是一个称职的师父，想不到自己怎么和徒弟争一个男人的喜欢……现在这样，也很好。”
吕折旋的声音传来：
陈旷同样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然而在即将被送走的一瞬间，却被始终死死盯着他的牧肇马上察觉。
这两千三百年来，吕折旋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抱怨过这不公的天命为她设下无数困苦。
事实上，也没有多少人敢抬起头，直视这位身在沧元最高处之一的大能者。
“在这里颠倒黑白，搬弄口舌，除了更加辱没你‘武圣’的名头之外，没有其他任何作用！”
此刻，吕折旋的“道域”力量，自然无法和牧肇相比。
陈旷虽然能感受到吕折旋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感情，但他的心里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实感。
吕折旋美眸清亮，羽衣翩跹，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竖子，留命！”
她一袭玄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几乎要被抛飞，在漩涡中心调用了全部灵气，才得以完全稳住身形。
牧肇看着洞穿自己拳头的剑尖，看向了对面的道姑，讥讽地冷笑道：
“却原来是有个玄神道门的姘头！”
“既然如此。”
“你、你快去帮帮师父和陈旷啊！”
但砸到的不是陈旷，而是霎那间挡在他面前的吕折旋。
收束到了……只够护住一个人的范围。
她不受控制地飞速后退，感到那股柔和的力量遏制了她的喉咙，让她连失态的呐喊声音都发不出来。
如此一来，“道域”的力量便可极尽所能，发挥到最大限度。
沈星烛的声音幽幽轻轻，似乎叹了口气：“上三品的战场，不是你我可以干预的……”
又怎么会在此刻，才忽然认出了对方？
且陈旷如今才只有十九岁，在灭国入狱之前，压根就是个普通人，又如何能与当了道君千年之久的吕折旋相识？！
沈眉南无法理解。
沈眉南瞳孔紧缩，立刻意识到了吕折旋的想法，调动灵气试图抵抗。
锋利的边缘倒映在陈旷的眼睛里，熠熠闪光，笔直地朝着他戳了过来！
陈旷脸色凝重，飞速后退，手中的三尺剑剑光连绵，“时光”之道的神韵在其中乍现。
碎片才抛出，就被“霸道”的意志强化到了难以想象的速度和力量。
“世人皆知李红绫技不如人，死在敌人手上，也不过是求仁得仁，既如此，各凭本事而已，你下令让武圣阁追杀他时，也未曾有人反对于你。”
“好啊！好好好！我说怎么有胆子杀了我两个弟子……”
那张天然妩媚如狐仙般的面孔，也在这冷肃的气质之中被淡化了许多，很少会有人注意到，玄神道门的地灵真君，有着一张千娇百媚，胜过胭脂评上无数美人的脸。
陈旷感到了窒息。
“我堂堂地灵道君，哪里能证这么一个可笑的道？于是我就骗了所有人。”
她轻轻地抱住了陈旷，看向他的目光依旧那么柔和。
吕折旋沉默了一瞬间，没有选择反驳，只是举剑冷声道：
“至于你的另一个弟子……剩下的七个活人，总不会突然联合起来陷害一个往日素无恩怨的人。”
“咔嚓！”
一个玄玄境的“道域”，在“武圣”本体面前，连阻碍都算不上，不过是一撕就碎的纸墙。
后来，也不会对陈旷之死，反应如此平淡！
“眉南，星烛……从今以后，玄神道门便交给你们，我活了两千三百年，里面有一千年忙忙碌碌，其实也有些累了。”
“咳！”
上天赐予她的无数条捷径，容貌、体质、功法……她一一摒弃，不甘堕落，一步一步地依靠自身努力走到了如今的位置，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通常情况下，上三品的“道域”都只有威慑作用，不会轻易出手，吕折旋和牧肇，这是要不死不休了！
宗师们连忙将自家的天骄带走，又撤离了千里，确保万无一失。
境界的巨大差距，让他此刻几乎动弹不得。
怎么可能？
“你意图让文耀杀了其余宗门的所有年轻一辈佼佼者，究竟是什么目的，你心里清楚！”
“此地危险，请诸位暂离。”
陈旷剑意之中的“时光”之道，瞬间被“霸道”压了下去，缄默着没有回应。
他的手掌，也几乎被长剑切断，但凭借他的“武圣”的肉身强度，几乎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可是，就在吕折旋不经意地瞥见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感知到自己所赠香囊的气息时，她心中积压了那么久的委屈和惶恐，突然之间就在酸涩的眼眶里爆发了。
就算在八百年寿命将尽，而她依旧无法入玄那一个绝望瞬间，她也不曾低头落下一滴泪。
这分明是男女之情！
沈眉南看见陈旷完好无损，而自己的师父也忽然不再顽固，出手相救，还没有来得及展现出自己双份的喜悦。
当初，问死师兄将“道域”借给他，在牧肇降神分身的面前，也不是一合之敌。
吕折旋脸色一瞬嫣红，一瞬苍白，发出了一声闷咳。
然而此刻，陈旷无比想要看见吕折旋的一生，想要看见她在那漫漫时光里的思念、蹉跎亦或者怨恨。
于是，他便真的看见了。
那载沉载浮的“时光”长河，如画卷在他眼前骤然展开，将那崩塌的天地囊括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