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事告诉你们,趁年前赶紧把园子里那几株红梅用篱笆圈起来,免得招霉运!”
接着,便摔门而去了。
邢妈妈听得心惊胆颤,走进内室,却见周夫人气得浑身发抖,面色青白,手里死死地攥着一方丝帕子,那帕子眼看着便要被她扯得撕裂开来。
邢妈妈不由也红了眼圈,一句话没说,只是站在周夫人身后,替她轻轻捶打背。
“不是梅花招霉运,是我招他们裴家的霉运,他不是想用篱笆把梅花圈起来,是想用锁链将我锁起来!”
由不得周夫人心灰意冷——她名字里带个梅字,是以自在娘家起,就喜欢种梅花。
到了裴府,也种了二十多年了,自来没人说过梅花和霉运相联,此时无风起浪,必是有人嚼了舌头。
邢妈妈见周夫人如此难过,忙劝解说:“夫人,您先别急,依老奴看,老爷这次发这么大的火,分明是受了冤屈。
想来您这次必是多虑了,至于梅花的事情,老爷定是借题发挥,敲打敲打咱们。
老奴想,事情既然到了这个地步,解铃还得系铃人,杜家那孩子咱们还是得再想主意,不然惹恼了老爷,大家面子上过不去的。”
周夫人听了邢妈妈一席话,那火勉强压了压,冷笑道:
“多虑了便罢,这才过了几天太平日子?几株梅花也当不得什么事,好歹我还有圃儿,又不是没指望了……”
“夫人,您……”邢妈妈又待要劝,被周夫人摆手拦着,说:
“行了,你不用劝我了,这点事难不住我。只是这个杜家的小姑娘,看起来本领倒是通天……
如果老爷再问起此事来,你可想好了怎么回禀?”
邢妈妈忙道:“是,夫人。此事都怪老奴失察,没有约束好下人。
杜姑娘的事老奴都打听清楚了,原来杜姑娘当日是押了头上一支宝石簪子给生药铺,生药铺掌柜便替她跑了一趟雀喜家里,当时并没有见她拿着银子去买。
现如今我已派人去各处当铺打听了二小姐丢失的那支金簪的下落,还好簪子找到了,果然不是杜姑娘当的。”
周夫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问道:“那会是谁?”
邢妈妈欲言又止,周夫人横扫了她一眼,她便跪下道:“是……琅玕姑娘的娘。”
周夫人长叹一声,道:“也罢,我也对得起奶娘了,他们一家子没少给我添乱。
而今我也顾不得她们娘俩了,年后安排她们出府吧,把卖身契还给他们,日后,由她们自生自灭去吧!”
“只怕琅玕的娘还要闹……前两天她还来找我,让我给琅玕换个地,想让琅玕到上房来侍奉。”
“做她的春秋大梦吧,光是偷了我那副赤金镶蓝宝石头面,就够普通人家过一辈子了。就这样,还贪心……”周夫人气哼哼道:
“远远打发到庄子上去吧,实在不行就让她们永远开不了口,再闹到老爷耳朵里去,大家都别过了……”
邢妈妈不敢有异议,忙忙点头称是,周夫人还是余怒未消,又道:
“为了这么点小事,老爷竟是又要翻脸,你去查查,是不是有人在他身边又煽了风?查到了,咱们再说话!”
邢妈妈听周夫人这般说,忙劝道:
“夫人,这两年眼看着二小姐就要议嫁了,此时不宜再起风波。再说二小姐和杜姑娘交好,投鼠忌器,咱们再忍忍吧!
我看老爷现在也只是在气头上,过一阵气消了便好了。夫妻哪有隔夜仇?
到时咱们只要劝回那杜姑娘,此事也就结了。看老爷今日这样子,必是极重视这孩子的,咱们不能自己往刀尖上撞啊!”
“那怎么着?难不成我还得去求她个毛丫头?”周夫人虽还是气不过,口气却松了不少。
“夫人,不如咱们放下成见,好好待她,看看能不能利用她让老爷回心转意。
我看那孩子极稳重大方,也沉得住气,这几个月我几次悄悄考量她,见她虽处境艰难,却能不言不语忍着,和夫人您年轻时的性子还颇像呢。”
周夫人扶额想了半日,这才勉强道:
“也罢,暂时也没有别的法子,那就试试你说的办法吧,我看她和媚儿关系不错,说不定日后还能为我们所用呢。”
说着便拉起邢妈妈起身,嗔她道:“可是,你这老东西又是灌了她什么迷魂汤,一味替她说话?”
邢妈妈笑道:“老奴的心夫人还不知道吗?我也是见咱们二小姐着实喜欢她,这才斗胆说的。”
……
主仆二人又商议了一些家务琐事,打发人去外书房送一些枕席铺盖,足忙到三更,这才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