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喜见晚晴这般恼怒,忙解释道:
“姑娘,您先别急,此事说来话长。当初不是琅玕她……指认错了姑娘嘛,我当时给夫人私下说了几次,夫人也不知怎得,就是没去核实。
后来这事被老爷知道了,年前,老爷和夫人大吵了一架,这不,到现在也没回上房去住。
夫人当时派了春喜去侍奉,现在,听说春喜怀了三个月身孕了……”
晚晴听得一脸懵,她想了想,只觉得闷地喘不上气。当初遗簪的事情,并不是她告诉裴时的,多半是钰轩说的,现在大夫人会不会因此迁怒于她?
迁怒于她,还无妨,会不会迁怒钰轩?会不会找人在路上暗害他?钰轩去幽州若是见了大公子,那她母子二人是否会联手对付钰轩?
她越想心越惊。
鹊喜却只当她是担心祸事牵连自己,忙安慰她说:“姑娘,您身正不怕影子斜,依奴婢之见,您啊,就当什么事都不知道,估计一会儿二小姐便要去向大夫人问疾,您就和二小姐一起去,先探探风声再说。”
“鹊喜,谢谢你。”晚晴握着她的手道。
“姑娘还和我客气什么呢?要不是为了我,去年姑娘也不会受那么大委屈。”鹊喜道。
晚晴苦笑着说:“即使没有你的事,怕也有别的事情,是我自己行为不谨慎罢了。”
“姑娘快别这么说了……不过,姑娘,有件事,我本不该说,但是……”鹊喜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你说”,晚晴拉着她的手坐下,亲亲热热得说道:“在我心里,你和亲姐姐是一样的。”
“姑娘,我觉得……最近您和三公子走得……太近了……”鹊喜一面说一面看晚晴的脸色,晚晴的脸红了红,倒没说什么,是以鹊喜接着道:
“三公子,我认识他多年了。他自幼性子执拗,不听人劝的,真发起脾气来,连老爷都让他三分,想是因他年幼丧母疼惜他。
这些年来,三公子惹得桃花可是不少,单说府里的,以前在江州时,他最喜欢柳莺儿。
柳莺儿本是裴家养的歌妓,裴家在江州时养了一群歌妓,专门为老爷和大公子打通关系的。
柳莺儿长得最美,也最受三公子的偏宠,大夫人那些陪房的女孩儿们打都还讨厌她。那些女孩儿都在二小姐和三公子房里当值的。”
晚晴听到这里,不由暗暗心惊,上次她听旺儿说起柳莺儿的事情,一直找不到机会问,这下可全知道了。
鹊喜见晚晴惊讶的表情,也没在意,又接着道:“姑娘这便惊了,您不知道还有更离谱的呢,那年三公子房里的青鸾,三不知的怀上了公子的孩子。
柳莺儿气得发了疯,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包打胎药,趁三公子不在家,硬逼着青鸾喝下去,结果青鸾满地打滚,疼了一天一夜,血流了一屋子,到最后还是死了,三公子一声没言语。
为这件事,青鸾的娘,也是青萍的姨娘,当着大夫人的面铰发做了姑子。大夫人面子上过不去,硬逼着老爷要发卖柳莺儿,三公子却拦着不让,后来裴家就把那些歌妓遣散了,只带了柳莺儿上京来。
来京后,大夫人坚决地把柳莺儿放到了二小姐房里,等闲不许她出门子,她的气焰虽没那么烈了,可是三公子还是照旧找她,直到……直到……”
晚晴听了这血淋淋的场面,只觉得百骸俱软,惊得扶住了桌子,桌子上那盒点心匣子上的喜上眉梢图案那么美,美得令人目炫,此时,却又冷得令人心寒。
“姑娘,您没事吧……”鹊喜见她脸色不好,关切的问:“不会是吓着了吧……”
晚晴摆摆手道:“不是,我就是,有些惊讶,我……没事的,你接着说……”
“哎,府里都传,自从姑娘来了后,三公子又把一颗心扑在了姑娘身上,连柳莺儿都失宠了……”
鹊喜倒也痛快,索性一股脑全说了出来:“这几日都说旺儿因跟姑娘开了几句玩笑,公子便令人狠狠鞭打了旺儿一顿。
姑娘,我知这些话当不得真,可是……三人成虎,您可也得小心着点,大夫人……她是什么心思,我们虽不敢揣摩,但是,这次春喜怀孕,若事情也推源到姑娘身上,只怕您多少也会受些牵连的。”
晚晴额上的汗滚了下来,只觉浑身发冷,手脚麻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姑娘,鹊喜虽是个婢女,但是姑娘对鹊喜的恩德不浅,鹊喜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您听我一句话,三公子爱慕您或许不假,他长得俊秀也不假,可是……
他的脾性,二小姐也暗示过您了,就是朝三暮四没定性的,爱起来像火一样,不烧灭不罢休;冷起来和冰一样,冷酷无情。
您和柳莺儿这些人不一样,您是大家闺秀,名节最为重要,万一日后……天不遂人愿,您另择夫家,这起子小人的嘴可封得住?到时吃亏的还是姑娘您啊!”鹊喜苦口婆心得劝说着。
晚晴的心像在油锅里煎过一样,她知道鹊喜说得对,句句皆是良言,可是,可是,这人的心,哪能收放自如?难道自己今年真的不该来?自己抱着侥幸来了,现在又要狼狈逃窜?
“呦,这主仆是怎么了?怎得都呆呆地对坐着不说话?”门外传来珊瑚的声音:“杜姑娘,二小姐说要去看看大夫人,问问您去不去,恰好大小姐也来了,要一起去。”
鹊喜给晚晴使了个眼色,晚晴忙按捺住心情,强笑道:“去,当然去,我也许久不见大夫人了,只是仓猝间没准备什么礼品,怕有些失礼。”
珊瑚笑道:“都是自家长辈,姑娘怎得这般客气,快去吧,二小姐等急了。”
晚晴忙打起笑脸,和钰媚、钰淑一起去上房见大夫人,刚去,恰好钰淑也在。三姐妹同时给大夫人问了安。
大夫人眼见着是瘦了不少了,两个眼窝深深凹陷下去,脸颊上的肉也略略下陷,面目青黄,整个人变得憔悴而苍老。
钰媚见到娘亲,只说了一句半句便扑簌扑簌开始掉泪,大夫人拉着她的手,摩挲着她的头发,红着眼圈嗔她道:“哭什么?当着姐妹们的面,真是个傻孩子。”
钰淑道:“伯母真是瘦得多了,这一路可是很辛苦?”
大夫人笑着回答:“还好,总不如在家里习惯。”
晚晴殷勤说道:“必是大夫人不服当地的水土,这回家来必是好了。”
大夫人对着晚晴笑了笑,放下钰媚的手,又径直来拉着她的手道:“好孩子,就数你嘴甜,我看你出落得更标致了。论相貌,你这两个姐姐可都是不如你。”
晚晴心里一惊,忙陪笑道:“大夫人这是打趣晴儿了,两位小姐花容月貌,晴儿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
她这一谦虚有些狠了,大夫人很有些意味深长道:“好孩子,你是个有福的,日后还要多帮衬你这两个姐姐。”
晚晴吓得忙站起道:“不敢不敢,大夫人谬赞了。”
“怎的是谬赞?”忽见裴时掀了珠帘进来,爽朗笑:“我也觉得晴儿甚好,是个好孩子。”
三个女孩儿都起身见过了裴时。
大夫人对裴时道:“怎么老爷进来也不通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