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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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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大明新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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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大明新力量

养心殿里,朱厚熜确实正看着唐顺之的答卷。

有了特别关照,唐顺之的答卷自然是第一批被誊抄完的,然后第一批被送到了同考官那边阅完卷评完分,而后才送入宫中。

这其中透露了很多的有意思。

首先杨慎知道皇帝留心这个唐顺之,但并没有让更多人知道,只是杨慎清楚这件事。其他人虽然在第一批答卷里就评完了分,但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来历如何。所以,他们是先给出了分,不影响唐顺之的会试排名,这才被呈入宫中。

其次,杨慎也清楚了:皇帝这样安排,就根本无所谓唐顺之的成绩如何。即便评分不高落地了又怎样?应试举子多少?简在帝心的又有几个?会试在陛下心目当中,并没有那么重要。

最后,陛下着重要看的,只是第三场考时务策的答卷。皇帝对于时务更加偏重,杨慎更加明确了。

回想这四年多来的广东得失,杨慎一时有些恍惚:实务与学问,确实相去甚远。但陛下为什么一方面能如此重视实务,一方面却又写得出那《临江仙》?

今科会试,一共五道时务策题。

湖广平叛一道,屯门海战一道,黄淮水患一道,宝钞之弊一道,科则之弊一道。

科举考题,比大多数人以为的,其实要更贴近实际一些——都是当下皇帝和朝廷关注的重点。

燕云十六州、漠北、滇南……

不同于正德十六年的“问何以富国”和嘉靖二年的“论变法利弊”,今年,朱厚熜拟了很具体的一个题目,也是他要长期关注的一个问题。

但徒弟也许会变得不一样,师父却已经是个成年人。

龚用卿有些忐忑。

俞大猷问他的兵法老师赵本学:“先生,学生该当如何?”

陆炳喜出望外:“陛下圣明!”

唐顺之交出了水准之上的答卷。

而其后三问,既有具体政策利弊,又有吏治这等问题,更有钱法这等国策方面的宏观问题。

朱厚熜看完了他在这会试上的答卷,掩卷轻叹。

俞大猷面不改色:“学生既弃文从武,岂会只甘做勇将?当为帅也!先选勇将,再进修谋略,实更重谋略!”

但等送完别人出去后,陆松看向儿子的目光就很危险了:“不试也就罢了,要去考,你要是丢了陛下的脸,丢了骆哥和王指挥的脸,丢了陆家的脸,老子扒了你的皮!马步、箭、刀、枪、剑、戟、拳搏击刺、营阵火药、战车兵法、天文地理,老子一天考较一样!”

在这份答卷上,唐顺之重点表达了对厂卫作用的赞赏,提出了“定庙谋”、“实军伍”、“精教练”、“足兵饷”、“清屯种”、“鼓军气”、“公赏罚”、“散贼党”、“严城守”、“降宣谕”、“用间谍”等十个原则。同时,也大胆地提了出来皇帝既有意令诸王“无旨不得离京”,则之前封睿王就藩衡州确实有做饵之嫌,“庙谋”这个环节,有待商榷。

殿试只会有一道题。往常,是由内阁大学士等人拟定数道,由天子选定一道。

其他的不必讲,文武双全,戚继光的老师,这就够了。

张镇也知道了这个消息,然后只能怅惋:“可惜……我年纪大了。”

俞大猷已经“奉旨”袭替了父亲副千户的官品,但守孝在家的他现在主要纠结的是两件事。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福建总督原本只是参策之中的小透明、大理寺正卿,新任的福建都指挥使也想在皇帝面前露脸。

相比普通进士一般六七品的授职起点,这个武进士和武状元的恩荣着实是提高了太多。

唐顺之远远看到了御座上的皇帝,在人群之中先跪了下来陛见:“学生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二:凡钱粮军储等项,洪武、宣德间,应本色者征本色,应折色者征钱钞。顷来凡遇征输,动辄征收银两。每岁编收银,或独名或朋名,有倾销、滴补之苦;收时,有秤兑、火耗、常例之苦;解送,有折耗、等候之苦。每收银一千两,费银五十乃至百两。】

【其三:大明钱法利弊。】

赵本学的家里,除了父亲和祖父等人的牌位,还有一个没刻名字的牌位居于最上。

殿叫做了国议殿,门仍叫奉天门。

但不急,还有殿试。

【其三:民间有议:今大小官吏,案牍纷繁,十倍于古,延幕办公。纸笔饭食之类,百无一有,束手缚足,圣贤莫措,势不得不内部取之外省,大吏取之州县,滴滴归源,仍属取之于民。又言曰:近代之贪吏,倍害也,甚于唐宋之时。所以然者,钱重而难运,银轻而易变。难运,则少取之而以为多;易责,则多取之而犹以为少。非唐宋之吏多廉,今之吏贪也,势使之然也。然银之通,钱之滞,吏之宝,民之贼也。】

从五品的副千户,也是五品,有这个资格。

何况听闻武艺还不错?

“军伍之中,本就夺情更多!如今新平台元、设了台元海防所,正是用人之时。你若想通了,便是那海防所千户!”

殿试之后,都是天子门生。

而屯门海战、黄淮水患、宝钞之弊、科则之弊,唐顺之也都一一给出了见解,显示出他并不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普通举子。

要知道,大明如今的财计还能延续,就是通过在“折银”这个环节玩的不对等而支撑。民间一石粮折银三四钱的,征收时的比例也许便折银八九钱甚至一两。再到地方,加上火耗、常例等等,也许便折银二两甚至三两。

“……那便进屋吧。”

状元哪里那么好考,那新的考制传到了湖广,荆州府内不知有多少士子在哀嚎:三年后,只怕又考简字和新体例,又考新学,还没法走走门路了。

唐顺之有水平!

传递出去的导向,也会让贡士们慎之又慎:如今正在行新法,朝廷这是在选拔志同道合之士,还是遇到了难题要广泛问计?

若已有定论,下笔就得慎之又慎了。若还没有定论,也通过殿试告诉了天下,朝廷有意在钱法方面也做做文章。

只有他陆炳,仍被陛下和父亲压着。

既已从军,科举之路也就断了。

戚继光已经出生了。戚景通此生官运变化,接替马澄担任山东都司都指挥使后,他终于生下了自己的儿子,也命名为继光。

重要的是信号。

陆炳委屈地护着脑门:从正德十六年到现在,快五年了啊!从锦衣卫的卫学到皇明大学院,读了五年书啊!

这么长的时间,老爹在锦衣卫里只升到了一个“指挥佥事”的正四品衔,实职仍旧只是在宫里打转。

皇帝奉天主天下,众臣佐君理国事。

严世蕃这么独特的形象和造型,之前与诸多官宦之后干架的故事,哪里还藏得住?

【其一:大明旧制,依鱼鳞册、黄册,以本色、折色定额田赋,以均瑶、力差、银差、杂泛等法征发职役,并盐课、铁课、茶课等住诸课及市税、关税、舶税等诸税以充盈岁入。官田、优免、折银,此赋税徭役三大患。】

但更多的中低层军官、普通兵卒,则是翻涌起热血来。

确实,心有定见,何必来问?

到三月初,那一期《明报》才在半个多月后传到了福建。

“今日,再细讲《韬钤内外篇》!”

陆炳很委屈,如今每年只有节日时,才跟父亲一起进宫向皇帝拜贺一二,跟例行公事似的。

俞家算不得富贵,如今阖家的担子都压在丁忧的俞大猷身上,他也因为自家已经上达天听、不愿堕了门楣。

那么武举殿试再开,若干年后,在他归于尘土之前,能见到大明再复套、再勒石燕然封狼居胥的那一天吗?

虽然说武将品级一向比文臣要高那么一点,但这可是官途起点啊。

算得上直接批评皇帝的决断了。

俞大猷听了进去,告罪离开。

关于“武殿试”的消息才是新的热门话题。

这不是“何以富国”或“变法利弊”这等可以泛泛而谈的题目。

皇帝拟的殿试策题,在国务殿这边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因为方向是一致的:全面推行新法的第一任国务殿诸臣,都清楚钱法对新法的重要性。若不能功成,将来新法必定折中回转,新党和子嗣的前途自然是会受影响的,甚至于说家族命运。

重申了目前的问题,费宏说道:“会试正榜五百,一甲取二十四,难些更好。于这钱法,陛下也好,我等也罢,六部九卿、参策及三品以上,皆无妥善妙策。以之问贡士,并无不妥。若果有高见,亦是大明之幸、我等之幸。况且,只问利弊,并不让天下人以为废钞在即。”

严世蕃忍不了:“如今卫学里,同学们哪个不摩拳擦掌?今科武殿试,锦衣卫岂可落后于人?”

但赵本学很受用,他对如今那个天子,心里有隐隐的赞赏。

第一,要不要响应“政策”,结束丁忧去任职,养家的同时也为牺牲的父亲再争取一份荣誉。

同样是少年人,陛下凭什么十五岁就能呼风唤雨、那般快意?

他的朋友里,唐顺之已经考完会试了,严世蕃这虚岁十四的乳臭小儿也说了:今年去考上武举人再说。

铸银币再造印新钞,那是下一任、下下一任的事情了。

陆炳已经忍不住了:“我虚岁十七了啊!陛下十五岁,便已经登基做天子了啊!”

“此非忠孝难两全之时!你年方二十四,三年后又如何?”

但会试、殿试,确实如赵本学所说。今年把待遇和规格搞得这么高,又更加重武而不看重谋略,多少人摩拳擦掌?

“……先让老子看看你的马步!去院里,蹲一个时辰!”

现在,他们自然是想自己去参加那在职武将大比。

【试论其一:赋税折银之利弊。】

“公子,老爷说了多少次,陛下特地安排你去卫学,你等陛下安排便是。老爷还只是一省总督,你还是不要现在便出头的好。才十四啊!”

定下了心,次日清晨,他再次去拜会了赵本学。

前者,湖广平叛首功,大明最新鲜的一个国公。

“……爹,您也不是全懂啊。”

二十四了,不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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