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鲸:“若来的不是他们,你打算如何?”
燕兰庭果然看了眼望安庙的方向:“我安排了人看着。”
最后还补充了一句:“新宅子不宜见血,若有旁人靠近,最多射箭警示,不会真的伤人,你放心。”
事情理顺了,岑鲸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做?”
燕兰庭早先明明很配合她咸鱼,肯定是中间发生了什么,才会让燕兰庭决定把她的身份暴露给云息和江袖,若不弄清楚燕兰庭这么做的原因,她担心对方会将自己的身份暴露给更多的人。
燕兰庭眸底微暗,顿了片刻才道:“你能听懂雀笛。”
岑鲸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心想能听懂又如何,她跟禁军副统领周通关系不错,凭她过去的社交能力跟酒量,从周通那学会雀笛暗号,简直再容易不过。
可当对上燕兰庭逐渐沉静压抑的双眼,岑鲸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忘了什么——
五年前上元节,那群围杀她的禁军就是用雀笛相互联络。
她从扶摇楼一路走到宫门口,耳边都是他们用雀笛通知同伴目标走到哪,距离宫门还有多远的声音。
心虚的人一下子就变成了岑鲸。
但她又想,或许燕兰庭说的不是这件事,毕竟那晚燕兰庭不在,怎么可能对当时发生的事情如此清楚。
结果燕兰庭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说的正是五年前的事情:“驸马拿下禁军后,我借他的手调查过五年前上元节那晚发生的事情,那晚皇帝调用禁军两个都的人马,最后伤者过半,却无一人身死。”
“我想不明白,以你的武功,既然能挫伤百来人,为何一个死的都没有。”
“后来周通又跟我提起,说他曾在酒桌上教过你如何听雀笛暗号。”
“我本不信,一是周通当时喝醉了,根本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教过你。二是那晚要杀你的禁军便是用雀笛相互联络,你要是真的能听懂雀笛暗号,听见声音就该知道宫门口等着你的是什么,怎么可能自投罗网去送死。”
“直到你被挟持那天,我想见你,想起周通的话,就找驸马要了一只雀笛……”
燕兰庭的嗓音渐渐低了下去。
他找驸马借了一支雀笛,洗净擦干,来到医舍附近的楼梯旁,吹了几个短促的声音,意思是:楼梯,见一面。
随后他就在原地等着,既想要岑鲸出现,又希望岑鲸不要出现。
最后岑鲸来了。
一直围绕在他心底的疑惑也终于有了答案——
上元节那夜,岑吞舟知道有什么在前方等着自己,她接受了那样的结局,愿意装样子反抗一下,然后去死。
所以她只是伤人,没有杀人。
“我不追问你当初为何一心赴死,反正你也不会说。”燕兰庭看着岑鲸,缓慢而清晰地说道:“可是吞舟,我想你活着。”
“我想你在这世上多些牵绊,好好地活着。”
燕兰庭的话语,让岑鲸陷入了沉默。
燕兰庭几乎都说对了,至少表面上来看是对的。
她一心赴死。因为这是她的任务,只有死了,给反派岑吞舟的人生画上句号,她在现代的父母姐姐才能好好地、健康地活着。
她故意不杀禁军。因为她本该死在易安山,后来任务出了差错,才导致皇帝不得不动用禁军来杀她,那些围杀她的禁军本就不该死,总不能因为她想演一场戏就让那些人赔上自己的性命。
重生以来,因为身体不好,许多人都希望岑鲸能好好活着。
面对他们的期盼,岑鲸每次都会乖乖应下,从不提及自己的想法。
唯独这次,为了避免燕兰庭继续扒她马甲,她在长久的沉默后决定表达一下自己的态度:“五年前我非死不可,如今,倒是没什么所谓。”
能活着,就好好活着,不能活着,也不强求。
“所以我不会故意找死,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岑鲸回头看了眼云息和江袖,他们听到了燕兰庭的话,知道岑吞舟是自愿赴死,脸上满是震惊和迷茫。
岑鲸转回头,对燕兰庭说:“也不用再给我找什么牵绊。”
燕兰庭:“好。”
因为燕兰庭答应的太过干脆,岑鲸有些不敢相信:“当真?”
“当真。”
对于岑鲸,燕兰庭一直都很好满足,只要岑鲸不是自己想死,并愿意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活着,他就愿意不再违背岑鲸的意愿,想办法给岑鲸创造出一个允许她好好活着的环境。
两人协商完毕,岑鲸也耗尽了精力。
她松懈下来,脑子都是空的,一时想不到自己接下来要干嘛,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家还在办宴席,于是越过燕兰庭往外走:“我先回去了,陵阳县主还在等我。”
燕兰庭转身看着她离开,云息和江袖跟着往前走了几步,但因为岑鲸方才那句“不用再给我找什么牵绊”,让他们在燕兰庭身后停下脚步,不敢再跟。
他们甚至不敢开口询问岑鲸是不是不要他们了,心里只剩惊惶无措,直到——
岑鲸想起什么,折回来跟燕兰庭讨要江袖之前给她的膏药。
方才燕兰庭从里头出来的时候,顺手把膏药也带走了。
拿回膏药,岑鲸又问那俩小的:“云伯可在京城?”
江袖赶紧回道:“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