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我该哭。”
年岁不知在想些什么,此时堪堪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木秀秀的眉眼之间,那里已经隐约有了些许细纹。
三日之前,木秀秀便已经寿尽而去,终年七十九岁。
木屋之中的摆设一应如常,却唯独少了那熟悉温柔的答应之声。
周猎户定定地看着他,沉声道:“你变了。”
顷刻之间,已是恍若隔世。
“年岁哥哥,我自幼便喜欢缠着你,并不是因为你生的好看,而是因为那时候你经常露出的灿烂笑容,让我很安心,很安心。”
木婶去了。
木秀秀咬着嘴唇,道:“那你要小心些,近些时日里,山顶总有些有庞大的鸟禽来往,万万莫要往上走。”
一副稍显简陋的木棺,一座低矮的土包,一块篆刻着数个小字的石碑。
……
又是雨夜。
少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年岁轻轻摆了摆手,神情罕见地有些茫然,道:“秀秀,你暂且先去照顾木婶,我想在山上走走。”
是夜。
往昔的记忆一幕一幕流淌而过,清晰的如同刚刚发生过一般。
“年岁哥哥,我不想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也不想问,我只知道,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从未离开。”
又是一个冷寂月夜。
……
还是脚下灰暗的崖石。
年岁在漆黑的虚无之中行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散发着微光的尽头之处。
“我该哭么?”
“年岁哥哥……”
“我的身上,到底蕴藏着什么隐秘?我,到底是谁?”
可它的主人早已沉沦入了无底之渊,将它遗忘在了此处。
周猎户指了指他的眼睛,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愈加炽烈的狂风暴雨夹杂着寒气自门外席卷而来,似冰冷的利刃一般刮在了他的脸上。
灿白的月光透过窗棂映照下来,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仿佛在帮她擦拭着眼角的泪痕。
当年那清灵俏美的少女已经年近四十,可他还是似数十年之前那般,从未有过半点变化。
年岁站起身来,拉开身前的木门,冰冷的雨水拍打在脸上,甚至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
是他亲手持着石斧,一笔一笔地篆刻了她的石碑。
“我知晓了。”
寒风呼啸之间,年岁推开木门,将背上的弓箭和猎物放在门边,脱下已经湿透的皮毛裘袍,似往常那般唤道:“秀秀,趁着方才雨势不大,我射了两只活蹦乱跳的野兔回来,等下炖了给你补补身子。”
这一次,他并未犹豫,而是头也不回地走入了瓢泼雨幕之中。
虽然屋门大开,可木屋之中依稀残留着些许温暖,那是三日之前,木秀秀亲手添过的,至今都不曾熄灭的黯淡炉火。
不知又过了多久,这残破的木屋历经光阴流转,逐渐有了腐朽之意。
可他,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