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动作太大,怕一不小心触到临界点,直接出糗,唐子骞憋红了脸,扶着她的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骑在腰部重点部位的人移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种事,多来两次,真会短寿十年,男人欲求不满很伤的啊!
唐子骞刚松口气,准备起身回卧室穿衣服,不料迎面一颗粉拳过来,正中右眼,又把他打得跌回地板,撞了满头满眼的星星。
搞什么?
唐子骞扶着“重伤”的眼睛弹跳起来,满面怒容地控诉,“左青青,你又是哪根神经搭错线了?”
帮她解决尴尬还开扁,还有没有点人性了?!
“你才神经搭错线!”她捂住可以煎熟鸡蛋的番茄红脸,背过身不敢看他,“见女人就发情的死变态,快点去把衣服穿上啦!”
呃?
直觉低头,看到自己完全不受控制的下半身,大叫一声“色女”,急急地跳起,往卧室冲去。
色、色女?明明一大早露鸟的人是他、一柱擎天的人也是他……强迫污染她的眼睛就算了,现在居然反过来说她是色女,他是不是太本末倒置了点啊!
她怔了一秒,捏紧拳头火大地转身,准备海扁这个男人一顿,正巧看到他光屁股闪进房间甩门的样子。
“轰”全身血液瞬间倒流至好不容易褪去些许热度的脸颊,再次暴红。
所有的动作骤然停住,她窘得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好,只能重重地一跺脚,气呼呼地转身。
第五章
十五分钟后,唐子骞换好衣服、处理完另一只被打肿的眼睛,从房间里出来。
站在客厅中央,目光与坐在餐桌边的左青青对上,仅一秒,两人立刻红着脸别扭地避开。
室内一片静默,尴尬的气氛几乎要将两人溺毙。
“那个……我……”唐子骞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打破这叫人无所适从的僵局。
会忽略到屋子里突然多出个女人,裸身在屋子里走动的事,真的不能怪他——
国小、国中、高中一直住校,到大学时正式搬出来,裸睡的习惯跟了他近二十年,没办法一夕之间就改掉也是合情合理。
唉!他真没有故意要耍流氓的心思呀……
幽幽叹口气,唐子骞朝椅子上嫣红着脸的人瞧去一眼。
只是,经过方才那么乌龙的事,他要怎么向她解释……八成会被以为是替自己的不雅行为找的借口吧。
他迟疑着,张口又闭上,如此反复好几次,总算蓄足了勇气,“刚才的事……”
“你要不要先吃点早餐?”怕他再说起血气上涌的事,她大声抢白,打断他。
不想再回忆起了,那只会令她想挖个洞钻进去。
“呃……也好。”他点头,从善如流走至餐桌边坐下。她不想提,正好省去麻烦,大清早就朝人家露鸟的丢脸事,他也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
她盛了一碗咸粥,递过去,“那个,就随便煮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唐子骞接下来,舀一匙放进嘴里,香味儿立刻溢满整个口腔。鲜美的味道令他止不住吃第二口、第三口,不到五分钟,一碗粥便见了底。
想不到她竟有这样的厨艺!
他以为,千金小姐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黑道千金就更不用说了,喊打喊杀都来不及,怎可能有时间进厨房碰锅碗瓢盆?
看来,真不能把自己的认知强加于人啊。
意犹未尽地咽咽口水,在心底暗叹几句,他递出空碗,且附上笑容称赞,“麻烦再来一碗,很好吃。”
好吃得令他连里头的食材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囫囵吞枣的程度简直和偷吃人参果的猪八戒有得一拼。
她怔怔地凝视着他,久久无法回神。
明明……两颗眼睛肿得像青蛙,笑起来也很惊悚,毫无帅度可言,可却意外地令她似被电流击中,再次心跳加速。
完了,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肿得完全分辨不出原样的丑,她却觉得是一种另类的帅气……自己果然中毒太深,病入膏肓了。
“左青青?左青青?”半天不见她有反应,他伸手到她面前左右晃动好几下,还不见人应声,当下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啊?”她终于从怔然中回过神来,问道,“你刚刚叫我?”
重新装了两碗咸粥,一碗递过去给她,嘴巴张了闭,闭了又张,欲问她想什么,出口却变成了,“新鲜的土魠鱼是去市场买的吗?”
“呃?嗯。”她抬眼看他,点头,想到什么,赶紧补充道,“因为我身上没有钱,所以是从你的皮夹里拿的,不过我有叫摊贩开票据,可是他们说小本生意没有,所以……”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子骞语塞。他只是想说这样默默地大眼瞪小眼,你一匙我一口,安静地吃饭很寂寥,想找点话题说说而已。
“呃?”她讶然地看他,发现他盯着汤匙上咸粥的配料,久久没有送进嘴巴,蓦然明白过来,“那个,虱目鱼和蚵仔,我也有叫他们给票据……”
结果不但票据没拿到,还被几个摊贩联合起来嘲笑了一顿,说她头壳坏去,菜市场买菜谁会给票据啊,又没吃饱了撑的。
她当时本要呛回去的,一想到自己的处境,吵起来肯定要引起爸爸手的注意,只好咬牙吞下,默默地付钱,拎着买好的东西走人。
“我……不是……没有问你买那些东西的钱的问题……”唐子骞燥郁地抓头发,总算明白欲哭无泪是什么感觉了。
他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而已,怎么会变成在讨论买土魠鱼、虱目鱼、蚵仔有没有给票据的问题?真是呕血。
不然是什么?她万分不解地望着他。
“啊就……”他吞吞吐吐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一个话题来聊,“土魠鱼煎的很香、虱目鱼和蚵仔很新鲜。”
“喔,你喜欢就好。”除了点头,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低头喝粥。
向来都是女人找话和他聊,从不主动招惹她们的唐子骞实在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才好……他盯她的头顶,张口,闭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屋子又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偌大的空间,除了两人浅浅的呼吸声,汤匙偶尔碰到碗的清脆响声,再无其他。
太过安静了,空气里有股奇异得令人坐立难安份子在流动。唐子骞实在是坐不住了,叹了口气,启唇问道,“呃……拿到证件后,你打算回美国吗?”
“啊?”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她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呆滞。拿到证件后回美国?她好像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耶。
唐子骞的脸没由来的一热,他用力地咳嗽一声,重复道,“我是说,拿到证件后,你打算回美国吗?”
“武屈人答应帮忙了吗?”她有些急切地起身。如果是,那就太好了,她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被爸爸绑着上礼堂了。
“不是。”他摇头。就随便问问,缓解下气氛而已。
“喔。”她失望地坐回椅子,眉心重重打了个结,忧心忡忡地开口,“武屈人真的会帮忙吗?”
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武屈人表现得那么坚决,当初还义正严词地拒绝了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唐子骞一句话就打消念头。
她就不相信,在武屈人答应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时,他这些好朋友没有劝过他。既然当初就劝说无果,现在……就更不可能了吧。
“相信我,他会帮忙的。”
“可是……”
唐子骞歪头,思索着武屈人和江曲陌的事,想说要从哪里开始讲起比较简短。可偏偏待他理好了思绪,准备开口,唐子骞搁在桌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这时候谁会打电话来?
两人心同时一跳,两人面面相窥一眼,齐齐盯着讯号灯不断闪烁的手机。
是武屈人?还是左西武?
迟疑了许久,他放下碗筷,拿起电话,“喂。”
“是我。”武屈人沉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音量不大,坐在对面的左青青无法听到他们通话的内容。
是谁?武屈人吗?
她以眼神询问。
他睇她一眼,点头。
真是武屈人!他打来是要告知事情的结果吗?她起身扑过来欲抢电话,被他拦下。
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把注意力调回电话上,“你打电话给我,是表示想通了?”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一下,极轻地点头,“嗯。”
“那……”
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她不喜欢这种置身事外,毫无参与感的感觉。
左青青单手撑着桌面,身体横过半个桌子,清亮的双瞳写满希冀,指指他手里的手机,再指指自己,示意唐子骞把手机交给她。
冷静下来。
他回她坚定的眼神,边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继续与电话那头的人沟通,“你打算怎么做?嗯……我知道了……左西武那边……”
这种情况叫她怎么冷静?
左青青干脆直起身子,绕到他身边,弯腰把耳朵凑上去,与他的隔着一只手机密密紧贴。
淡淡的女性馨香窜入鼻腔,她细嫩丝滑的脸颊贴着他的,两人距离近得可以听到对方心跳的声音和呼吸的频率……
他如触电一般全身一震,险些没握住手机,滑掉下去,暗吸了口气,力持镇定,希望她别察觉到他稍显纷乱的心绪,“不能通融么?”
“嗯。我跟他说过了。”
总算是听到通话内容的左青青一心只记挂着武屈人说了什么,没注意到两人的姿势是多么的密密相贴,如热恋情侣一人一边耳机,甜蜜地靠在一起,分享一首歌一样。
这女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有些心猿意马,稳了稳心神,不差痕迹地移开些距离,避免两人的面颊碰触。
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左青青有些疑惑,并没有多想,以为他坐着,她站着,姿势没调整好的问题。
想了下,她轻轻地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来,头颅更加朝他靠去。
她就——
这么没有危险意识,非得靠这么近么?
在心底叹气,他再稍稍移开一些。
厚!如果刚才那是无意,这下就明显了咧!
她皱眉,不悦地嘟嘴,用力地瞪他,无声控诉:干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不能让我知道,你们在商量什么诡计,想出卖我?
左青青小姐,你真的想太多了。
唐子骞略为无奈地扫她一眼,定住身子,不再移动。算了,瞧那凶狠置疑的目光,他要是再退开,估计她就该挥拳扁人了。
这还差不多。
见他不再挪动,她才满意地点头,重新凑上去。
“子骞,你在听吗?”发现到这头异常的沉默,武屈人顿了下,问。
轻咳一声,他回应道,“我在,你继续说。”
“大概的事情就是这样,详细的等我们见了面再说,电话里头说不清楚。”说完这句话,武屈人把电话挂了。
喂!什么东西咩!见了面再说,他不是还没听说时间地点吗,这样是要去哪里见面说?
左青青傻眼,不敢相信武屈人就这样把电话给掐断了!
她气愤,猛地扭头,“喂!有没有搞错——”
后边的话自动消失在喉咙里,因为他亦转头,两人的唇无意贴到一起。
错愕的清澈双眸瞬间瞪大,她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朗面容,整个人都傻掉了。
他靠得好近,近到她可以看到他鬈翘长睫在白皙脸颊投下的暗影,他的鼻梁坚挺,上头的皮肤和脸颊其他地方一样,光滑白嫩,看不到一点毛孔,浅浅的呼吸轻轻地拂着她的脸颊……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柔软的唇此刻,轻贴着她的。
他的唇,带了电流,酥麻了她的神经,迷惑了她的心,胸口不能抑制地发热。
脑子一片空白,分不清是什么感觉,就这么扬着明媚双眸,与他对直相看,忘记了所有的反应。
半晌,她猛然回神,惊觉两人的亲密,伸手抵住他的胸口,欲抽离。他快她一步,丢开手机,一手擒住她抗拒的双手,一手揍着她的后颈,将她揽向自己。
像是找到了归属,湿热的舌尖探出来,他细细地勾勒着她的唇线,绵密舔吻,越来越深入,欲罢不能。
“唐……”她烧红着面颊惊呼,欲叫他住口。他寻着机会,舌头放肆探入,先是轻挑试探,跟着与她的热烈纠缠……
呼吸一阵紊乱,被他忽而强势的索吻勾走了魂魄,她无法思考,忘记身在何处,今夕何夕,只能随着他的步调沉沦,意乱情迷。
久久之后,唐子骞终于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呼吸急促。
她双眼迷离,望着他,还未从方才激烈缠绵的吻中完全清醒过来。
他一动不动,凝视她绯红发烫的颊,半晌吐出几个字,“抱歉,我……”
“啊?”她蓦然回神,用力地将人推开,跳开几步,不敢叫他听见自己心脏卜通卜通狂跳的声音,娇羞地嗫嚅好一会,才结结巴巴道,“那个……武、武屈人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对自己方才失控的行为,他也有些怆慌心乱,不自在地清喉咙,红着耳根,声音略显发颤:“屈人答应帮忙了。”
情不自禁。
他居然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情不自禁过。
唐子骞不懂,为何单单眼前这个女人,会令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控……
“真的!?”她惊呼,兴奋地抓他的手,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立刻红着脸松开,“那他有没有说,我爸爸那边……”
“这个等我们和屈人见了面,他会详细说。”
“我们……武屈……”眼角余光扫过他的薄唇,脑子里自动回放方才那记勾人心弦的吻,她声音颤抖得话都说不完整,用力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总算镇定地把话说完整了,“可武、武屈人根本没说约在哪里见面啊。”
还是,武屈人在她没靠过去之前,就已经说了?
想到自己因自己靠过去的行为而引发的吻,她的脸又是一红,灼灼烧烫。
“呃……”他瞥她一眼,不自在地移开,“地点的话我知道。”
“喔。”她茫然地点头,想起什么,又问,“那……你们约什么时候?”
“还不确定,屈人现在不太方便出来,定了时间会再打电话过来。”因为提取消婚约的事,左西武大发雷霆,一口咬定武屈人背信弃义,是他的共犯。此刻,武屈人和江曲陌被双双扣押,刚刚那通电话,他是躲到洗手间打的。
现在,他们能做的,就是等待。
“不确定?”她不由地提高音量。武屈人那小子真的有在尽心尽力办事么,不会是唬烂他的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一眼看穿她的怀疑,顿了下,尽量说得含蓄点,“你应该知道……你爸爸不太好说服,需要花一点时间沟通,做思想工作……”
“……”唐子骞说的的确是事实,左青青无语反驳。
做了爸爸女儿二十多年,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爸爸的脾气——
不管有没有道理,只要不顺他的意,先扁了再说!
她可以想象,武屈人去找爸爸说解除婚约的事,会掀起多大的风波,搞不好会被海扁一顿,住院一个月也说不定。
眼下,她突然有点同情起武屈人了,虽然他看上去皮糙肉厚挺耐揍,但还是……希望爸爸下手别太重才好。
那天的吻,他们一致将之当成意外,谁也不去提起,两人很有默契地将注意力放至武屈人和左西武的沟通结果上来。
没有想到的是,武屈人这一沟通,就沟通掉了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来,武屈人除了发过一个简讯,让他们稍安勿躁外,再无其他消息传来。
眼睛的肿胀消退后,唐子骞就恢复了上班,而身无分文、又证件不齐全的她,只能选择窝在家里当米虫。
开始,她是反对唐子骞去上班的,爸爸那个人,谁知道会不会派一帮兄弟在医院守株待兔,逮到人后二话不说,直接开扁?
她才没有在担心唐子骞会不会被揍得只剩下半条命,她担心的是他被爸爸的手下抓住后,会把自己供出来。
事实证明,她担心过余了,爸爸并没有派小弟到医院大吵大闹,更没有派人守株待兔。
虽然不明白爸爸为什么没有任何动作,但悬在喉咙口的心总算是安稳地落回了原处。
那天,她变装完毕,紧张兮兮地跟着某人去上班,这才知道,原来他不仅是医生,还是极具专业且深受病患肯定的医生。
说不意外是骗人的,但他工作的时候,的确是又专业又迷人。
当时,为不打扰到他工作,窝在诊室里边的休息室等候的她,透过半掩的百叶窗,目睹了他工作时充满温柔的样子和不下十个女病患爱慕者送礼物的情形。
在唐子骞家里住了一个多月,从渐渐熟悉的邻居欧巴桑嘴里,听说了关于他“生活***的事迹。什么换女人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啦、来者不拒啦、女朋友多半是曾经的病患啦、总是让女人为他哭泣啦、甚至有极端的女人因为他提出分手后毫不拖泥带水走来而自杀自残等等……他长长的恋爱史,不管哪一段挑出来,都会让听的人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烂透了!
他根本没有真正将任何一个女人放在心上过!
开始,她不太能理解,就算外形英俊,从事的又是最抢手的医生职业,这样公私不分、伤了如此多女人的心,每一段分手都如此决绝,怎么还会有人飞蛾扑火地倒贴上来?
难道真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
现在,她懂了。人在生病时,生理和心理比健康时要来得脆弱,此时若遇上一个长得帅且对待你的态度又是那种如沐春风的温柔医生,只要是没有男友或亲密恋人的女人,都会不自觉地陷下去。
连她,也不例外。
不去想那一记亲吻,并不代表它就会不存在。
一个多月来,她无时不刻都在提醒自己,那只是意外、意外……假装两人之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不管她如何抗拒,如何催眠自己,甚至为了压下胸口那股不断蔓延的奇怪热流,尽量避开与他碰面的机会……可是,心,还是不受控制地为他悸动,发烫,无法遏抑。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吸引的,但是,她的的确确动心,爱上这个男人了。
不知道、也没有握身边从不缺女人爱慕的唐子骞会不会看上自己——
她曾亲眼看见一个女病患对他一见钟情。
那个女生,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从校服来判断,是附近学校的高中生。因为打球的时候不小心跌倒,撞到了额头,不是太严重,但需要缝合伤口。
这本该是急诊室的事,高中女生在医院门口见到他,立刻生龙活虎地推开扶着她的医护人员,跳过来捉着他的白袍,指名唐子骞替她缝合。
一堆人劝说无果、女生额头又流着血的情况下,唐子骞只好暂时到急诊室代班,替高中女生处理伤口。
临了要回自己所在的诊室,高中女生却不许他离开,不理会同学的劝导,大闹急诊室,不仅严重影响了医院的秩序,也影响了其他病患正常的看诊。
没有办法,唐子骞只能把人从急诊室领走,和左青青一起安置在休息室,转身去处理工作,想说等闲下来再打电话通知高中女生的导师。
忙完工作已是午休时间,唐子骞先是给高中女生所在的学校打了电话,转身向休息室走去,准备带两人去吃午饭,再安排小女生回校。
结果到休息室一看,整个傻眼。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状况?
轻而易举就把他摞倒在地的左青青,居然被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高中追得狼狈得四处窜。
他想,如果不是因为楼层太高,她这会儿估计直接从窗口跳出去逃生了……
“咳!”见那两人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他重重地咳嗽一声,引起她们的注意后,才慢条斯理道,“可以请问一下,你们是在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么?”
满屋子跑的两个女人停下,齐齐回头。
见到是他,高中女恶狼扑食般朝自己冲过来,幸好他及时伸手扶她,否则非得跌个仰面朝天。
高中女生愤然的食指指着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左青青,“子骞!那个老女人欺负我!”
子骞?他们有这么熟吗?
唐子骞无语,实在不懂时下高中女生的想法。先将人扶至沙发上坐下,才慢道:“呃……青青她……怎么欺负你了?”
依他看,左青青才是被欺负的人吧。瞧她,绾好的头发乱七八糟、衣服扣子被扯掉好几颗,白皙的手臂上隐约有被手掐得青紫的痕迹……
她没事吧?
眉心打了个结,他忧心地看着她手臂上的青紫,想替她好好检查看看,无奈衣服被高中女生死死地扯住,又不好直接拍掉对方的手,毕竟人家现在还是病患。
“她打我!”高中女生鼓着颊,厉声指控,指着额头上包扎好的伤口,“你看,这就是证据!”
“……”妹妹,这伤口是你打球时摔到的吧,还是他缝的针呢。额际划下三根黑线,唐子骞无言,朝傻站在那头的人瞟去一眼,静静地等她的回答。
左小姐,都被人冤枉成这样了,你还不申诉吗?
“哇靠!给你点颜色你还真就开染坊了?”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左青青音量并不比高中女生小,“你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那伤口是我打的吗?”
这女生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啊,竟然睁眼说瞎话!
拜托,从开始到现在,挨打的人一直是她好吗,要不是看在她年纪小又受伤的份儿上,非把她揍成熊猫丢动物园去不可!
被她一吼,女高中生气势瞬间减弱,“反、反正就是你打的!”
不知好歹的死小孩,非要逼她动怒就是了!
左青青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拳头掰得咯咯作响,一副再乱说一个字就直接开扁的气势。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冷静点。”眼看情况就要失控,唐子骞赶紧出声打圆场。环视周围的狼籍,轻叹一声,问道,“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东西倒的倒、散的散,整个房间破败残乱得和台风过境有得一拼。
斜眼睨了沙发上紧紧粘着唐子骞不放的人一眼,压下把人揪开海扁一顿的冲动,她闷闷地冷哼,“你自己问她吧!”
语毕,还扬了扬拳头,示意高中女生最好诚实点,真火起来,她的拳头可是不会留情的。
他拉开女高中生的手,转过身,问,“好。妹妹,你说,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追着青青打?”
“就……”女高中生双手交握,别扭地绞来绞去,“就不爽她劈腿嘛!”
劈腿!?
现场两人同时一愣,朝女高中生投去疑惑的错愕目光。
“劈腿?”纤纤食指指着自己,左青青怀疑自己是不是耳背听错了,“我?妹妹,你确定没有摔坏脑子吗?”
这话从何而来?唐子骞也一头雾水。据这一个月来的认识所知,左青青连男朋友都没有,怎么会扯到劈腿上头去?
突然,想到什么,他心一跳。
是不是……她在美国有男友,又回来和屈人订婚,所以才被眼前这个小女孩呛说劈腿吗?
心,突然一阵蚁虫啃咬般难受,脑子里,除了她在美国有男友这个猜想,再容不下其他。
这感觉来得又猛又急,太过陌生,令他措手不及,怔在那里,飘入耳的争吵也显得有些不真切。
“明明就有!”高中女生怒跳。
小女生一个,怎么跟小番颠一样?先是看到她一起被安排在休息室,没说两句话,就直接起肖,要不是怕影响到外头的病患,早把她拎丢出去了。
“妹妹,讲话要有证据的好吗?我几时劈腿了?而认识我不到五小时的你……”左青青揉着发疼的眉心,“又是从何得知我劈腿的?”
几乎要觉得,这女生精神有问题了。
高中女生瞪她一眼,将沙发上神游太虚的唐子骞扯起来,“你刚才没说他是你男朋友吗?”
男朋友?
唐子骞回过神来,看她,瞳眸如深潭般深邃。
那是因为被一直缠着问和唐子骞的关系,为让耳根清静,她随便找来搪塞的借口,麻烦不要再把事情往复杂的方向扯了好吗。
真是快被这女生的思维逻辑气到吐血。
不敢直视唐子骞的眼,她翻了翻白眼,深呼吸,没好气道,“那又怎样?”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到处勾三搭四?”
“……”更正,这女生不是小番颠,是老番颠,“我什么时候又勾三搭四了?”
“勾三搭四?”唐子骞刚从震惊中回神,跟上他们的节奏,又被更大的消息炸懵。胸口有什么东西压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他用力地深呼吸好几下,艰难地吐出一句话,“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刚才!”
“刚才?”
女高中生振振有词,“刚刚有个帅帅的男医师从外头路过,她隔着窗子向人家抛媚眼了!”
“……”左青青真的很想死掉算了!她连外头有没人经过都不知道,居然就向人有抛媚眼了!再则,就算她对陌生人微笑,那也仅止于礼貌性的打招呼,够不上劈腿这么重的罪名吧。
“你看你看!没话说了吧!”见她不语,以为左青青理亏,高中女生整个嚣张起来了。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她静默了下,走到唐子骞面前,勾下他的颈项,踮起脚,在他唇上印下一吻。不给他反应的机会,转身,亲密地勾着唐子骞的手,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道,“我没有劈腿,你说的抛媚眼,只是一个寻常的微笑打招呼。我最爱的人,还是我的男朋友,唐子骞唐先生。这样,你满意了吗?”
“你……你……你……”高中女生气结,失控地在沙发上又叫又跳。
左青青凉凉地睇她一眼,当作没看到,挽着唐子骞的手,走人。
第六章
在医院长廊,遇到领着校长前来接人的赵院长,两方人马同时一愣。
几双视线相对,她疑惑、他错愕、赵院长惊讶、另一名则是不解,久久没有反应。
唐子骞带女生来上班,这可是共事多年来头一遭见呢。头发花白的校长颇为意外地打量他们亲密的行为一眼,率先回过神来,“这位是?”
“赵院长。”反应过来,唐子骞轻轻点头示意,瞟身边的人一眼,没有如平常被女伴缠上那般,厌烦地拉开她的手,“左青青。”
“左青青?”原来她就是那位抢亲回来的新娘子呀!赵院长挑眉,笑得高深莫测,瓷白的牙闪着炫目的光,“原来就是你咩!”
原来?
她很有名吗,随便一间医院的赵院长都听过自己的名字?记得没错的话,在黑道上名号响当当的该是爸爸才对。
爸爸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生活,仇家无数,为避免独生女儿被道上的兄弟捉去,她国小就被送到国外去,只在每年春节的时候回趟台湾而已。
常理来说,应该没有这么高的知名度吧。
左青青一头雾水,表情呆呆愣愣的,“你听说过我喔?”
“久仰大名。”赵院长慈祥地微笑。
久仰大名?真是越说越没谱了。
在脑海里搜索,没有任何与赵院长有关的信息,是小的时候见过忘记了吗?她皱眉,不是太肯定,“我们曾经……见过面?”
“不,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赵院长笑眯眯地摇头。
“咦?那……”第一次见面……那久仰大名又是从何说起?
实在是跟不上他的逻辑,干脆不想。左青青撇撇嘴,还想说些什么,唐子骞却出声打断她,他扫了赵院长身边的人一眼,问道,“这位是……来接人的?”
“啊!你看我,光顾着和你们说话,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想到什么,赵院长恍然,重重地拍额,“这位是郑赵院长,是刚才被送来就医的那位小妹学校的校长。”
“你好。”左青青伸出手。
爸爸虽然是黑道老大,妈妈却出生书生门弟,该学的礼仪她一件也没落下,自然明白,在社交方面,第一次见面,女性先伸手不仅显示了自己的大方,也成全了男士的绅士。
再则,虽在美国长大,身边除了爸爸派的保镖,还有外公重金聘来的出生诗礼世家的传人,规范她的言行举止,礼仪廉耻照着一天三餐背,不印象深刻都不行。
方才没与赵院长握手,是因为他那句“久仰大名”惊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