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一瞬。
男孩儿噗嗤一声笑了,原本因为伤心而积蓄的眼泪硬生生被憋了回去,揪着地上的青草笑得前仰后合,一个不注意,竟直直地往后栽了下去。
好在这是片青草地,后脑勺挨着的草甸软乎乎的,鼻间都是淡淡的泥土腥气。
呱
一只半大青蛙从男孩儿摔下去的地方蹬着两条后腿跳到他肚子上,踩了踩比草甸更软绵绵的肚皮后又一蹬腿,窜进青绿色的草丛里一溜烟不见了。
这回轮到顾云笑了,趴在窗台上歪着脑袋,专注的看着倒在草地里的那个小孩儿,黑漆漆的眸子里是很难被人察觉的温柔
很难想象这样的温柔出现在一个十岁的小孩子眼里。
痛不痛啊?他担心的问。
男孩揪着小草爬起来,摘掉头发里的草屑,乖巧的摇了摇头:不痛哎。
顾云此刻早就忘记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甚至忘记了还被绑匪看守着,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和眼前这个小可爱多待一会儿。
可惜男孩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儿童表,皱着小脸说:要回去了,不然妈妈会生气。
顾云愣了一瞬,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要走了?
嗯!男孩重重地点了点头,要吃午饭啦。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着急的拎着小书包站起来:我还没有把小饼干给你!
顾云满脑子都只剩下他要走了,对男孩儿的话恍若未闻,直到后者踩着摇摇晃晃的小碎步,走到一棵黄角树边跟树说话后,他才回过神来。
对不起,等会儿要弄疼你了。
小孩张开稚嫩的双臂,趴在粗糙的树干上,嘟起嘴巴亲了亲皲裂的树皮。
他看上去很自责,小心翼翼地掰下一根最小的树枝,这才折返回来。
顾云没想到男孩还会回来,更没想到,他居然会嫉妒起一棵树来
下一秒,那包饼干就被顶在树丫尖端送了上来,小孩仰起头,在下面催促:你快拿呀!
好笨啊。
笨蛋顾云手被反绑,只能拿嘴去叼,废了好半天功夫才把它从树丫上取下来。
鬼使神差般,他把饼干吐到地上,将那根树枝也拉进了天窗里。
终于顺利的将饼干送到了奇怪大哥哥的手里,男孩这才满意的眯起眼睛,一边往回走,一边向顾云挥着胖乎乎的小手:再见,我还会来找你玩的!
还会来吗
顾云有些恍惚,一直看着男孩慢慢走远,直到那个小小的背影再也看不见,才不甘心的收回视线。
他突然第一次生出了名为期待的念头,从杂物搭成的梯子上下来时,嘴角扔保持着微笑的弧度。
顾云将树枝放在自己身边,宝贝似的挨着,然后才趴下身,用牙齿把饼干的包装袋撕掉。
他确实饿了,但却没有狼吞虎咽,而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品尝。
放在以前,肯定是三口两口就将食物吞进肚子里,以免被人抢走。
但这是男孩送给自己的,顾云想,和以前是不一样的。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因为特别,所以区别对待,是喜欢一个人的特征之一。
饼干有很大一包,以顾云的胃口吃不完,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全都吞进了胃里,一点也舍不得浪费。
吃完后他将空荡荡的包装袋塞进杂物堆里,以免被发现异样。
处理好一切后顾云便闭上眼休息,积攒体力。
他是被门后嘈杂的交谈声给吵醒的,与此同时,还夹杂着小孩子惊惧的高分贝哭声。
顾云半眯着眼,心里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他抬头看向天窗,黑漆漆的,框住了几颗星星,比起周围璀璨的同伴们,显得过分暗淡。
他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一整个白天都没打开过的木门突然嘎吱一声被踹开,随后丢进来一个穿着小西服的小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顾云默不作声,往树枝那边挪了挪。
老子耳朵都快被这小杂种吵废了,疤哥抠挖着耳洞,一脸凶神恶煞,要不是看在你能给老子弄点钱回来的份上,非得把你那舌头割下来喂狗!
说完不管哭得撕心裂肺的顾风,朝着顾云点了点下巴:想不想撒尿?
顾云点头。
跟老子出来,带你去放水。老实点,别想着逃跑!
疤哥把顾云带到了墙根,把他手上的绳子解开,让他对着红砖墙尿尿。
顾云这才得以摸清楚关着自己的地方原来是个废弃小库房,面积并不大,外面是疤哥和手下们睡觉的地方,里面那个小屋子则是关他和顾风的。
虽然破旧,但四面不透风,唯一的出口就只有大门,光凭顾云目前的情况,不可能逃得出去。
也许就是因为对此很自信,再加上顾云表现得一直都很听话,疤哥对他的防备逐渐降低,不仅带他出来撒尿,还让爆炸头泡了包方便面。
就在这儿吃,吃完了再进去。疤哥不太看得管顾千山,就更看不上顾风这个私生子了,别让那小杂种闻到味儿,他.妈.的居然敢咬老子,老子饿不死他!
顾云一边大口嗦着泡面,一边观察着这间库房,争取时间把整个布局都牢牢记下来。
爆炸头看他吃得香,忍不住也吞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老大。
疤哥气得扬手给了他一耳刮子:你个饭桶!等事成了,什么山珍海味没有,你非得跟个没毛孩子抢那口吃的?!
爆炸头委屈,爆炸头不敢说话。
顾云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碗往前一推:我吃完了。
收碗!还要老子教?!
爆炸头赶紧伸手去接,顾云瞅准时机,故意在半路上松了手,导致前者没接稳,雪白的瓷碗摔得四分五裂。
顾云抓住机会,咬咬牙,像刺猬利用背上的刺背水果一样,用鞋底扎破一个碎瓷片,偷偷藏了下来。
疤哥按住顾云肩膀,不让他动弹,指使爆炸头把瓷片都捡起来。
笨手笨脚的,不中用的东西!
他骂骂咧咧的给顾云重新绑好绳子,如法炮制般把他又像上一次那样扔进小屋里。
哐当一声,门又重新关上了。
屋子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顾云只能摸着黑找到自己原来坐的地方。
顾风还在抽抽搭搭的哭泣,明明也七八岁了,哭起来就跟几个月大的婴儿似的闹腾,听得顾云心烦意乱,忍不住出声呵斥:你能不能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