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后问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屋内众人齐唰唰地将‘视线’投向穆元甫身上,等待着他的答案。
这些视线当中,有紧张,有期待,有担心,有激动……
延昌郡主紧紧绞着袖口,目不转睛地盯着立于正中央的男子,紧张得连呼吸都快要忘了。
说你愿意,说你愿往聚贤馆,快说愿意啊!
只要周公子进了聚贤馆,那他便不是太后的人,她便有机会与之……
驸马高力培眨了眨眼睛,嘴唇不知不觉地弯了起来,有着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喔呵,还以为十拿九稳可以进宫呢,没想到人家太后却根本没有瞧上,一来就让他进聚贤馆了。啧啧,惨!惨!惨!真的太惨了!
永和大长公主亦有几分意外。
如此绝色,难不成太后竟没有瞧上?不会吧?若周公子这般的姿容都瞧不上,那、那这天底下还能有什么样的人才能入得了她的法眼啊!
不过相较于夫君与女儿,她倒是淡定得很,并不担心周季澄会选择肯定的答案。
穆元甫一时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虽然他总是不屑这一副皮囊,但也不得不承认,原身这副皮囊确是十分出众,至少在他三十余年的人生当中,未曾见有比之更出色的。
可如此出众的一个绝色“佳公子”被献于眼前,他的皇后首先想到的却是招揽人才,是该说她不轻易为美色所惑,还是该说她始终把大梁放在首位呢?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感到欣慰的,这说明他的皇后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大梁在她的手上,必将会越来越好。
见他久久没有作答,冯谕瑧倒也不在意,含笑又问:“宫中长明轩空置已久,不知周公子可愿往之?”
此话刚出,延昌郡主一颗心顿时被提到了嗓子眼,高力培心中暗道‘扫兴,到底还是被看上了’,永和大长公主却暗暗松了口气。
我就说嘛,连周公子这等人物都看不中的话,这要让别人可怎么活哟!
虽然一早就做足了打算,并且为了得以成事吃了不受“苦头”,可真的到了这一刻,听到他的皇后笑容可亲地问一个美男子“入朝堂乎?进后宫乎?”,他还是禁不住那绿云罩顶的憋屈气恼感。
更让他感觉憋屈与恼怒的是,他,大梁开国皇帝穆元甫,居然也成了给自己种绿草原的一员。
哪怕心里又委屈又恼怒又恨,他还是极力掩饰住,拱手作答:“季澄愿往之。”
朕要进、后、宫!!
唫,话音刚落,他便感觉有一棵生机勃勃的、绿油油的小草破土而出,瞬间掩没在绿草原当中。
延昌郡主眼中光芒顿失。
高力培暗地撇了撇嘴。
永和大长公主笑得眼尾都折起了纹路。
见事情已经办成,太后身边又将有新人侍候,连翘这才轻声提醒道:“太后,时辰到了,该往南安王府了。”
冯谕瑧点点头,起身,温声朝着穆元甫道:“周公子好生歇息,改日哀家再与公子说话。”
说完,带着连翘在众人的恭送声中出了府,径往南安王府而去。
她走得干脆,穆元甫倒是懵了。
就这样?就这样走了?不是说要进后宫的么?
“恭喜周公子,贺喜周公子!”周遭响着一阵阵恭贺之声,愈发让他不明所以。
所以这是成了?但是他为什么还在这里?皇后为什么走得那般干脆?
“周公子啊,苟富贵,毋相忘啊!”高力培皮笑肉不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引来永和大长公主一记瞪视,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出声,嘟囔着走了。
延昌郡主轻哼一声,也跟着转身离开了。
穆元甫没有理会他们父女,向永和大长公主说出了心中疑问。
永和大长公主笑道:“太后要往南安王府赏花呢!不过公子放心,以太后为人,既然已经定下了公子,不管南安王府里有什么人,哪怕真的是貎比潘安的,也占不去公子的位置。”
穆元甫:“……”
真的是一个个都不让省心。
又听永和大长公主继续道:“待明日太医院来人,为周公子诊过之后,连翘自会安排人迎周公子进宫。”
等等,为何还要太医院来人?
穆元甫不明白,亦问了出来。
永和大长公主一脸理所当然:“自来女子进宫侍候,都需里三层外三层查个没完没了,生怕带了什么不干净的进了宫。如今太后乃我大梁第一人,万金之躯,身份贵重,侍候她之人,自然要身子无碍,免得污了凤体。”
穆元甫:“……”
很好,很有道理,思虑周全,做得很对!
“周公子进……”
永和大长公主正要嘱咐一番,忽有侍女来报‘大公子回府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只匆匆扔下一句‘稍晚些我再与公子说’,便去找那个不省心的儿子去了。
她才一走,不知什么时候闻讯赶了来的杨公子、陈公子、孙公子等西院公子们一窝锋地围了上来,朝着穆元甫左一句右一言地道贺个不停,而后又簇拥着他往西院而去,只道准备了庆功宴,也算是恭祝他心愿如偿。
穆元甫:“……”
朕的心愿竟然是给皇后当面首,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