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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之畔,璞石无光。千年磨砺,温润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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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一日年节,大京朝放关扑三日,士庶自早相互庆贺皆交相贺,细民男女亦皆鲜衣,往来拜节。
京中权贵交游甚广,若四处登门拜年,既耗费时间,也耗费精力,因此有些关系不大密切的朋友就不亲自前往,派仆人拿一种用梅花笺纸裁成的二寸宽、三寸长,上面写有受贺人姓名、宅邸和恭贺话语的纸章前往代为拜年。
孟府这几日迎来送往亲朋贵友,上上下下都忙的脚不沾地。
往年一些重要的人物孟士宏都是亲自登门拜访,可今年不同,今年康王府还有宣平侯府乃至是武安侯府跟奉恩侯府都递了帖子过来,邀孟宛清上门做客。
拜年的事自然也落在了她肩上。
“这段日子我留意下来,发现你是个机敏忠恳的,日后我出门你便跟在我身边。”孟宛清这几日都没怎么好睡,有拜不完的年去不完的府邸。
马三原本只是打扫马厩的一名小厮,那活儿又累又臭又脏,可他仍干的十分卖力踏实,只想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的将活儿干好,然后努力存银子娶媳妇儿。
跟他一块儿的几个弟兄府中有关系,早给他们配了各房丫鬟,独他单身。
“哥儿,你今日穿的会不会太素淡了些?”秋桃给孟宛清绾好发后,又细细从铜镜里打量了下仍有些不满意,过年么,不就穿素淡些好。
孟宛清低头看了眼身上这件湖色大洋花泰西缎棉袍,此袍为织彩泰西缎,以湖色缎为地彩织大洋花卉纹,风格简洁明快,配色清新淡雅。
重点是端庄而不招摇。
“若是嫌素淡,呆会儿披件宝蓝色的氅衣就行了。”说着,她将束好的玉冠整了整,又将衣衫上的褶皱拂平,语意深长道,“穿的再隆重,也要跟自己身份相搭,可听过过犹不及这句话?”
秋桃还在诧怔,呆在边上的马三却在若有所思。
孟宛清说完又一一将钱袋子、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条等悬在腰间,“那些权贵世族的人什么没见过,跟他们比?比不过的,还是识相些做绿叶去衬红花。”
正值年节,想必他们个个穿的锦衣华服,花团簇拥,何况,便是她精心打扮又能怎样?位不在尊,又有谁会多看她一眼?反而只会招来笑嘲。
“还是哥儿思虑周全……”秋桃一点即明,欣慰之余又是心疼,却也不再多说什么将准备好的手炉递过去给发。
孟宛清接到手中顿时暖烘烘的,转眼朝马三看去,笑道,“给他也准备个吧。”
“我?”马三愣了下,低头唯诺道,“奴才皮糙肉厚,不怕冷,不比哥儿那般矜贵……”
“什么皮糙肉厚的,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血肉之躯……”说话间孟宛清已经递了一个手炉过去,强塞进他手中,语笑间,明眸皓齿如玉生辉,“况且,这手炉也是给你路上取暖用的,到了别人府上可不能随身携带。”
“我……”马三还是觉得有些不合适,毕竟他是下人。
秋桃已在一旁笑劝道,“收下吧,哥儿从不苦待身边人,咱们在旁人眼中虽是卑微一文不值的奴才,可在哥儿眼里,咱们既是伺候在侧的仆从,也是她的亲人。”
“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出发了。”说话间,孟宛清不忘嘱咐,“秋桃,记得备两份点心,呆会儿给马三,我俩在去的路上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