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没想过找借口离开,可又怕如此只会打草惊蛇,惹来猜疑。
只能按捺焦躁,跟魏中林他们几个有说有笑的听听小曲儿,玩玩投壶,行行酒令之类的,也算缓解心底的不安。
但愿,一切只是她多想……
“你们看,那不是庆喜班的台柱子砚官儿么?”晚宴才开始没多久便看见府中管家领着几个着戏服的男女,还有一个脸上涂着油彩妆容未褪的少年缓步走来。
他虽走在最后,却掩盖不了盛世容颜,尤其是额间的那一粒朱砂痣。
武进一看见便玩味的举起了酒杯,“这小模样,比女人还俊。”
另几个世家子亦调笑着附和,“可不是,听说不少人打他的主意呢?”
接着便是一片心照不宣的笑,那笑听进孟宛清耳朵只觉恶心。
“你还没听说过他吧?”魏中林倒是没跟他们一般在那浮浪调笑,只侧过身跟她说话,“那个砚官儿在京中挺出名的,一腔戏唱的婉转清越,可扮小生亦可扮青衣,便是女子也没他扮的女相勾魂夺魄。”
孟宛清看着砚官儿越走越近的身影,心下,有几分沉不住了。
他怎么出来了?
难道……
“谢曹公子赏赐!”在她沉眉凝思间,隔着几桌距离外以砚官儿为首的庆喜班向着一干贵客点头哈腰,连声谢赐。
府中管家亦跟着他们一块儿,面上带着微微笑,眼睛却是不动声色在砚官儿跟与他对视的人中来回观察。
这是……
孟宛清只光得心跳漏了几拍,低头捡花生米吃的动作也不由慢了几分,呼吸微屏,神经亦紧。
“不错,今日唱的依旧婉转动听,只不过那句“玉堂春好比花中蕊”似是少了几分情韵。”坐在武进身侧的那位当着众目睽睽的面拉着砚官儿的手,举止轻浮。
砚官儿似是见怪不怪了,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占去便宜,面上只是维持恭敬,“多谢张公子赏赐。”
“这赏赐么,可不是白赏的。”说着,对方又拿出一张银票放到桌上,翘起二郎腿亵笑道,“你再将那句词儿唱唱。”
砚官儿背光站在那儿,不知是何表情。
“砚官儿,唱。”又有几人拿出银票,或丢到他面前,或扔到地上,看似抬举实则侮辱。
站在砚官儿身侧的几位戏子倒是受宠若惊蹲身去捡,砚官儿在原地站了会儿,这才清了清嗓子,然后甩起水袖唱起来:
“玉堂春好比花中蕊,王公子好比采花蜂。想当初花开多茂盛,他好比那蜜蜂儿飞来飞去采花心。如今不见公子的面……”
戏词幽怨,有深闺女子的情思怅惘,他是男子却也唱的分毫不差。
抑扬顿挫直如珠玉溅盘。
园中很快响起阵阵掌声,有捧他的,有赞他的,亦有轻薄他的。
“砚官儿,快,快到爷这里来。”
“哟,几日不见消瘦了……”
“……”
一幕一幕尽被孟宛清看进眼里,心内直如五味杂陈,难以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