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如纱,朦胧一片寒月似锦衾裹在屋顶上的两人身上。
陆西泠吃下一口温热的桃醉,蹭着脑袋往人颈窝里钻。
想当年疯王按头赐婚的日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外包婚姻,既不用掏钱,也不用费心,不知比现在省了多少事。
“唉——”
“怎么又叹气了,今夜已经叹了三口气了。”白烨将怀里人裹紧,嘴角上扬:“莫不是着急了?”
头顶上方的声音好听是好听,却带着一丝挑逗,见陆西泠没搭理,埋下头给人抹干净了鼻涕。
“别,狐裘多贵呀。”陆西泠兀自吸了吸,噘嘴道:“白二公子,咱们就不能回屋说话吗,何苦在这儿冻着,多冷啊。”
说着又打了个颤。
白烨没反驳,眼角的纹路却加深许多。
分明是她不愿回府里,也不同意自己跟着她回家,说什么要给家里的小孩儿们做榜样。
欲盖弥彰。
陆西泠笑了笑,下巴贴在白烨的胳膊上,语气温顺:“舅公来带了番椒和蹄髈,我下索饼给你吃?”
李笠翁在《闲情偶寄》中写道“味在汤里而面索然无味,应该是汤在面里然后面在有味。”
这话简直说到了陆西泠的心坎里,从前吃拉面,总是觉得面条寡淡而汤底咸厚,究其原因就在于此。
只是当年没空做,后来又没好食材了。
现在就不同了。
二舅公知她长了张好嘴,特意捎来了番椒,又带来了两只同脸一般大的蹄髈,试问,她陆西泠怎可辜负了二舅公的美意?
自然是煮之吃之,还得吃出样,吃的油水都不剩下才算无愧他老人家的一份心。
家里人都在店里,陆西泠不好去搅合生意事,只好带着白烨回自家小厨房里鼓捣蹄髈面。
不到半个时辰,面就出锅了,满屋子喷香温润的热气围绕在两人身边。
光是闻着空气里带来的清香,白烨就已然醉了。
难怪那日他父皇一口就答应了他同陆西泠的婚事,起先他还以为是自己所为所言感动了父皇,如今想来只怕因不在他。
“这面色泽油光锃亮,汤底却看不到半点漂着的油水,神了。”
白烨还是和从前一样,夸她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留一手,只恨不得将她夸的找不到天南地北,就窝在他身边似的。
这已经不是了粉丝滤镜了,这是妥妥的要烧cpu。
“蹄髈都煮了一下午了,汤水里当然尽是精华,但看不到油水也是应当的。”陆西泠挑起一竹箸道:“面条不是用水煮的,是用蹄膀汤煮的,半锅的稠汤,眼看着快要耗干了面条才出锅,能不添色入味吗。”
说完汤,再说面。
面是陆西泠现抻的,且用的还是【系统商城】里的雪面,自然比眼下能吃到最好的面粉还要劲道许多。
想到商城,陆西泠就又想起了她那不省心的二舅公。
“二舅公人没有恶意,就是脑子太活络了。”
什么叫做给大周拉来了大生意呀,分明就是想赚两头的钱。
白烨轻笑,露出痞气的一张脸:“总归是要跟外邦通商的,这钱谁赚不是赚。”
蜀中的镖局被古圣堂吞并的七七八八,眼看着就要一家独大了,若真要同回纥通商,经蜀道,能安然运送货物也只有古圣堂一家。
故而,连盛才敢那般叫嚣说这是他给天子拉来的生意。
可这话他们是关起门来自家说,让朝廷那帮老学究听了,心里总归不满意。
蹄髈的香气扑在鼻尖,陆西泠灵光一闪,倏忽道:“要不然我也给你拉些生意怎么样?”
“咳咳咳咳。”白烨差点呛到。
真是有二舅公必有外甥孙女,这两人自己想赚钱就赚钱,怎么还喜欢拉帮结伙呢。
陆西泠轻笑一声,旋即板着脸道:“银子,只有流动起来才有价值。”
况且他们白家难道就是真的心甘情愿让她二舅公做中间商赚差价吗?
庆帝愿意,只怕以后的上位者也不愿意,世世代代,分分合合,总得有个平衡才是。
“二舅公,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翌日一大早,陆西泠提着食盒恭恭敬敬跟在连盛身边。
食盒里装着她亲手抻的面条,蹄髈隔夜便不好给贵人吃了,陆西泠退而求其次,做了四色面码,有猪肉丁,黄瓜丝,萝卜缨,还有芹菜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