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贝尔福和开尔文勋爵一样,完美符合陈慕武心中对冤大头的定义标准。
首先他很有钱,在六岁的时候,就因为父亲去世而继承了一笔四百万英镑的巨款。
要知道那可是1854年,当时的一英镑比现在的一英镑值钱多了。
陈慕武觉得即使作为一个穿越者,自己的眼界依然很低,他现在仍然会为获得一笔一千英镑的奖金而高兴不已。
但是这钱在富人的眼里,完全就不算什么。
马克·吐温在1893年写的那本讽刺小说里,两个富豪兄弟随便打个赌,就送出去了一张百万英镑的钞票。
其次,贝尔福还是单身,没有子嗣。
他曾经在年轻的时候有过一个爱人,只是这位姑娘因为染上了伤寒,在他二十七岁那年就因病去世。
贝尔福把一枚自己母亲送给他的戒指放到了姑娘的棺材里,自此之后终身未婚。
名下拥有巨额的财富,身后还没有继承人,爱丁顿觉得应该很容易就能从这位校监大人手里,拿到一笔打造剑桥大学天文台新望远镜的钱,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为这台新的望远镜命名为贝尔福号的打算。
可他完全没想过,校监大人根本就不打算自己掏钱,而是说要放到学校的评审委员会会议上,和各位委员讨论一下。
贪婪、吝啬、守财奴……
爱丁顿在心里,用尽各种恶毒的词汇,把这个名叫贝尔福的老家伙给骂了一遍。
剑桥大学的评审委员会会议,在秋季学期开始前召开。
除了校监贝尔福向各位委员转述了爱丁顿的提议之外,三一学院的院长老汤姆孙,还带来了另外一份议案。
他提议在三一学院旗下新设立一个牛顿理论物理学教授的职位,以纪念剑桥大学历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
如何安置陈慕武,已经成了老汤姆孙的一块心病。
剑桥大学的教授职位是有限的,一个萝卜一个坑。
除非前任教授去世或者主动提出要退休,否则根本不可能安排新人出任教授职位。
拉莫尔教授在卢卡斯数学教授席位上待得好好的,老汤姆孙没理由也没权力,能把他从这个位子上请下去。
那这样一来,想要给陈慕武找个教授的职位,就只能帮他新设一个。
在现在的剑桥大学,新设教授职位只有两种办法。
要么是有大善人捐款,像之前第七代德文郡公爵威廉·卡文迪许捐款建设实验室,并设立卡文迪许实验物理学教授那样。
要么就是向评审委员会提出申请,走一个极其复杂的申请流程,而且有很大的概率都不会成功。
老汤姆孙有钱,却又不是很有钱。
他喜欢陈慕武,却也不是那么喜欢。
所以老汤姆孙绝不会为了帮陈慕武拿到教授职位,就向剑桥大学捐一笔巨款的。
且不论他能不能掏出来这笔钱,如果老汤姆孙真有这笔钱,又为什么要给陈慕武搞个“捐生”呢?
把他那个被发配到了偏远的苏格兰阿伯丁当教授的儿子小汤姆孙给运作回剑桥大学来,让父子团聚不是更好吗?
那就只能采取第二种办法,把压力抛给学校那边了。
……
评审委员会会议结束之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虽然没能从这个抠门的校监手里要到足以修建先进天文望远镜的一笔巨款,可是爱丁顿还是拿到了比平时更多的经费。
这些钱,能让他为剑桥大学天文台更新许多设备了。
而老汤姆孙的提案,却被完完整整地驳了回来。
纪念牛顿当然没什么问题,只是在三一学院院长说出这个教授席位的首任提名后,校监贝尔福脸上的表情,忽然就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和这两份提案都或多或少有些关系的陈慕武,对评审委员会会议上发生的事情完全不知情。
他一方面要盯着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那个静电起电机的设计方案,一方面又要准备线性代数的课程。
甚至离开学的时间越近,他就越紧张。
第一次在课堂上完整地讲一门课,而且学生还都是天下最聪明的剑桥生。
如果讲课的时候出现很明显的错误,是不是会被很多人写进他们的回忆录里?
陈慕武专门向实验室里的福勒教授取了取经,询问他在教学方法上,有没有什么心得体会。
福勒办公室装了一扇很神奇的门,陈慕武皱着眉头走进去,开开心心走出来。
“陈,你没必要这么紧张。你自己都说了,你将面对的学生,是全英国还有全世界最聪明的一批。
“这些聪明人,难道还需要靠老师的讲授,才能学到新的知识吗?错了,他们靠的完全是自学!
“只要提前把讲义给发下去,在第一堂课开始之前,你那个班级里最少有一半的学生能把知识全部学完,你信不信?
“当老师么,最注重的就是因势利导,陈博士,你应该多多培养他们的自主性!”
福勒的一席话,让陈慕武豁然开朗。
自己一直都在担心会被聪明学生嘲笑,可是对于线性代数这种基础的知识,聪明学生根本都不需要老师。
他又想到了之前和狄拉克做了舍友的那一年,狄拉克曾经转述过,福勒在课堂上是如何授课的。
整个课堂就像是一间安静的自习室一样,每个学生都在各自地看书、演算。
而福勒只不过是这里看一眼,那里看一眼,如果发现谁的计算过程当中有明显的错误,他才会给学生指出来。
高,实在是高!
如果摸鱼有等级,那么福勒绝对是宗师水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