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短暂的、蹊跷的安静了数秒。
直到南斯骞抬眼去看,对上那微微扬起的眼尾和眉梢。
这短短的对视不知在空中碰撞出了什么刀光剑影,片刻后两人齐齐收回了视线。
南斯骞沉默了一瞬,随后移开了视线,公事公办的又问了一遍:什么症状?
他这语气太正经了,跟昨夜冷峻魅惑的男人简直判若两人。
苏淳偏了偏头,眼睫微微下压,简洁说:牙疼。
护士拿着牙片走进来,南斯骞接到手里,垂眼去看。因为口罩挡住了大半张脸,仅留在外的丹凤眼形状完美、弧度无可挑剔,十分吸引人的目光,同昨夜一样。
他捏着薄薄一层牙片,手指细长且骨节分明,同昨夜端着酒杯的时候、扶在方向盘上的时候、开门将他推在墙上的时候也一样。
但是他今天衬衫妥帖板正,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领带平顺的垂下去,隐没在白大褂里头,露出一截精致的斜线纹路。
这副禁欲又高冷的态度,跟昨夜截然不同。
苏淳心道:还是斯文败类型的。
南斯骞站起身,戴上一次性手套。
他身量高,剪裁板正得体的白大褂被肩上骨架撑着,显得他身材更加修长挺拔。
苏淳打量着他身上的白大褂,那视线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南斯骞说:躺上去我看看。
苏淳挑了挑眉,不发一语的躺上去。
刺眼的顶灯随即打开,毫不留情的照在他的脸上,苏淳下意识一眯眼。
南斯骞把灯调整了一下角度,说:张嘴。
苏淳顿了顿,张开了嘴。
南斯骞没动,垂眸看着他:继续张。
苏淳张大了些,他看着南斯骞带着手套的手指探进了自己嘴里,触碰到了口腔的一侧。
两人眼睫近在咫尺,南斯骞压低声音说:昨晚上不是能张挺开的吗?
第3章
苏淳全身的动作都跟着静止了一瞬,就连眼神都短暂的凝结了一下。
这瞬间的怔神过后,他嘴角微微向上一动,眼睛里头盛了些幽深微光的笑意。
南斯骞收回手,看着他平静的说:四颗智齿,都能拔。除了发炎的一颗要提前吃消炎药等症状缓解,今天可以先拔掉另外同侧的两颗。
苏淳舔了舔疼痛的牙齿。
不得不说,面前这个医生十分合他的眼缘不管是昨夜沉溺声色、花花公子一般的南哥,还是今天笔挺得体、高冷禁欲的南医生,都让他从心底感到隐隐的发麻就像持续疼痛的牙齿留下的后遗症。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苏淳说:疼吗?
打麻药。南斯骞说。
当医生没有明确的告诉你不疼的时候,那肯定会疼。
苏淳看着他,犹豫了一下。
南斯骞说:打针的时候会疼一下,几乎可以忽略。
苏淳舔了舔唇角,在上头留下一小片润泽的水痕。
然后他问:需要多久?
南斯骞手上捏着笔,说:十几分钟。
苏淳看着他口罩上沿被笔挺的鼻梁顶起的弧度,一语双关的说:这么厉害。
南斯骞听出了更深层次的含义,但是他没接茬,淡定而平静的说:后头还有患者等着,拔还是不拔?
苏淳调整了一下姿势,盯着头顶的灯光说:拔。
南斯骞喜欢痛痛快快的患者,表情显得比刚刚稍显温和了一些。
准备器械的过程非常迅速,打麻药的过程却非常漫长。细长的针扎入牙龈的瞬间,苏淳紧紧抓了一把南斯骞的大腿。
南斯骞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他的动作有条不紊,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他将针放在托盘上,等着麻药起效果。
口罩严严实实的捂着他的口鼻,苏淳无法仅从眼睛就判断出来他的情绪。但是他的手没松开,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感受着熟悉的体温。
南斯骞没有叫他拿开手,沉默了片刻,说:我要开始了。
苏淳这次相当配合。
南斯骞凑近的脸遮挡住头顶的灯,使他的头发边缘侵染着一层参差不齐的光。
他们距离太近了,近的五官轮廓异常清晰,近的眼睫根根分明,近的仿佛他下一刻就会碰到自己鼻尖。
苏淳能看清他瞳孔内一丝一毫的变化。
正因如此,苏淳才如此确定,他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他非常专注且认真。
苏淳心猿意马片刻,听护士在一旁问:南医生,需要助力吗?
不用。说着,南斯骞站起身一抻手,双手将扳手蓄力往下猛地一压!
令人浑身骨头都发酸的吱嘎一声传出来,苏淳刹那间觉得自己整个头颅都差点碎掉,紧接着受力的嘴角骤然一松,听南斯骞松了口气,说:长得真结实。
苏淳舌尖微动,下意识要去舔,南斯骞推进去一个温凉的棉球,说:咬住。
苏淳整个下颌处于麻木状态,顺着他手的力道咬住了棉球,顺带咬住了南斯骞的手指。
南斯骞没能抽出来手指,维持着压住棉球的动作,对护士说:小芸去取药,一会儿让他带走。
护士拿着桌上的处方信笺匆匆出去,南斯骞视线锁定在苏淳的瞳孔深处。
我的腿好摸吗?他意味不明的说,然后动了动手指:松嘴。
苏淳收敛目光笑了笑,上下两排皓齿轻轻用力,咬的更深了些。
南斯骞也跟着笑了,那含义令人捉摸不透。
你知道,他伸出另一只手,点了点苏淳的下颌角处,这里,只要我一使劲儿,你就再也别想合上嘴了。
护士取药回来,苏淳松开齿,南斯骞也收回了手。
南斯骞接过药,指给苏淳看:消炎药和止疼药,按时吃。
苏淳起身的动作一顿,止疼药?不是不疼吗?
南斯骞眼中染上一寸笑意,解释道:嗯,吃了止疼药,就不疼了。
苏淳:
果然,这人看着斯文正经,实际上当真不是什么好人。
南斯骞把药递给他,交代道:今天吃些温凉的,吃完及时漱口。这两天不要喝酒,熬夜也尽量不要,一个星期后过来拆线。
苏淳张了张嘴,南斯骞看着他,怎么,一个星期不蹦迪坚持不了?
那视线里头说不是什么含义,但是肯定有点东西,苏淳反问:南医生一个星期不蹦迪坚持的了吗?
南医生一年不蹦迪也行。南斯骞说。
也对,苏淳整理了一下衣裳,把口罩勾到耳朵上,毕竟南医生的目的不是蹦迪。
他说的很慢,声音也压的很低,话中深意,听上去暧昧多于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