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解民倒悬
中军帐中,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聚焦在了那柄染血的尚方剑上。
“汉中镇镇守副总兵陈望,参见督抚。”
陈望停驻了脚步,双手抱拳俯身向着陈新甲的行了一礼。
陈新甲神色凝重,双眸之中满是寒意,一颗心向着着下方猛然沉去。
尚方剑乃是天子御赐,束于高阁,藏于锦套之中。
现在锦锻之上却是带着血渍……
陈新甲眼眸之中精芒流转,视线也随之重新回到了陈望的身上。
这个时候,陈新甲才发现不仅仅是尚方剑的锦套之上沾染了血渍,就在陈望的身上,还有那些跟随着陈望入帐的甲士身上全都沾染着不少暗红的血渍。
陈新甲心绪杂乱,对于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头绪。
不仅是陈新甲,中军帐中一众军将也是茫然无措心有疑惑,他们也都注意到了那带血的尚方剑,还有带血的一众甲士。
“奉孙督抚之令,行尚方剑之权,军中有犯令者,先斩而后奏!”
只是原本的孙传庭明明一直上书说都是谨慎交战,重重设防,伺机而动。
陈新甲完全没有想过,孙传庭会下达斩杀陈国威的命令。
左光先目光闪动,神色未变,扫视着入帐的一众甲士。
但是,那个时候的陈望,便已经是敢冒着奇险与他合谋而战,先是示敌以弱,诱敌深入。
因为那将校此时就站在左光先的身侧,他的举动也引的周围的一众将校将注意力分散了些许。
退后的众将之中,有一名蓄着八字胡,身材魁梧,相貌俊朗的将校尤为瞩目。
帐中众将和陈新甲此时也明白了,为什么陈望的身上,还有近侧甲士的身上都会带着血迹。
“建奴主力已向青山口转移,意欲自青山口出关,携带掳掠百姓金银财物归辽。”
孙传庭来了,一切都改变了。
作为一镇的总兵,没有被朝廷论罪,便被总督以尚方剑之权所杀。
令人生寒的杀意在陈新甲的眼眸之中流转。
军旗一动,便是千军向前。
孙传庭有权力总督勤王的兵马,这是天子赋予他的权柄。
虎大威双目微眯,身躯微侧,凝视着浑身染血的陈望。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件件不为人知的事情也在众人的眼前剥析开来。
淳化攻防战中,陈望数次领兵出击,皆以大捷告终,满营诸将甚至无一人敢缨其锋芒,都将其视作第二个曹变蛟。
陈新甲和帐中的一众军将此时也才注意到了竟然还有一个锦盒被人捧着。
孙传庭如何不知道擅杀大将意味着什么,会引发什么样的影响,但他还是杀了。
在京师之时,面对着前线传来的战报,陈新甲看不明白,卢象升呈递上来的书信为何一封封都是充斥着决死悲愤的意思,全然不顾大局。
这一件事不会随着陈国威的身死而消弭,现在虽然风平浪静,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陈新甲不明白,这一路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让孙传庭的想法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新甲面沉如水,一步一步走下了首座。
众皆哗然!
先有卢象升,后有孙传庭。
不像是曾经那个文雅的文官,倒像是历经百战的悍将。
陈新甲心神剧震,因为惊惧甚至是连续向后退了数步才稳住了身形。
众人的眼神再度变化,看着陈望的眼眸之中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的畏惧。
那盛放于锦盒之中的人头,不是陈国威,又还能是谁?!
锦盒之中,是一颗须发凌乱,青面凶恶的头颅。
战鼓一响,便是万众陷阵。
他们一路败,一路输,一路逃,建奴多少次烧杀抢掠耀武扬威,他们却都只能龟缩在城中当那缩头乌龟。
心绪浮动之间,陈新甲已经是明白了孙传庭为什么要杀陈国威。
真说起来,陈望算得上是他的恩主。
他的心中如何甘愿,他的心中如何没有愤怒。
他是该死,他可以死在战场上,死在兵变里,死在大狱里,死在侩子手的刀下。
宁前道,大致包括锦州、松山、杏山、右屯及大凌河、小凌河,是山海关外的重地。
手持着军令,陈新甲举目看着帐中一众将校,看着衣甲染血的陈望。
而后大火连营之际,更是亲身带领骑兵冲锋陷阵,四下进击,彻底逆转了整个战局。
贾庄一战,卢象升重伤垂死。
“乱兵乱党共计一百七十三人,皆已行军法。”
帐中诸将的表现便已经是证明了陈国威的死,是有效的。
陈望双手捧着手中的军令,向着站在首座的陈新甲,放缓了声音言道。
那将校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纯化反正,和陈望里应外合联手瓦解了李自成南下意图的高杰。
一百七十三颗人头跟着陈国威落地,只怕是陈国威麾下的那些家丁全都被杀了干净。
怎么可能像是现在一样,凭借着上千精锐,跻身为营官的序列。
无数的问题摆在卢象升面前,无数的困难挡在卢象升的前方。
议和,当真是唯一的道路吗?
毕竟是历经过沙场的血战,在短暂的惊惧之后,高杰已经是回过神来,重新恢复了常态。
高杰很清楚自己现在领的这个中军坐营到底是怎么来的。
“孙督抚已领大军急行,一路长驱赶赴青山口,请陈督领兵汇聚助战,与敌死战,救我人民于倒悬。”
众人都是站在原地未动,而秦将的序列之中,却是有几名军将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三屯营总兵陈国威临阵脱逃,致使青山关丢失,放纵建奴破围,罪无可赦,已被正法!”
陈新甲身躯晃了晃,在最后的关头,他还是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陈望如今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其叛乱带过,但内中的凶险只怕是难以想象。
卢象升沉默寡言,孙传庭锋芒毕露。
陈国威的死,使得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直到此刻还没有回过神来。